清平镇发生了一件大事。
巡检司一百来号人,一夜被人灭杀。
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镇里的豪绅们可以帮忙代办。
可是,死了一百多号人,这是天大的事,官府的人不来,谁也不敢乱动。
那么,问题来了,死的都是官府的人。
一时半会儿,这事没人处理。
天寒地冻不假,但是这么多尸体,发臭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发臭,就有可能爆发瘟疫。
到时可就天塌了,大乾朝有史以来,统共爆发过三次瘟疫,每一次都是尸体堆成山、臭气熏天、哀鸿遍野、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别说郡县、州府,就是一道之地,都沦陷。
如果,清平镇爆发瘟疫,以此地交通重镇的特点,整个岭南道必定沦陷。
到那时,朝廷会根据前几次总结出的经验,对岭南道实施封锁。
只许进,不许出!
几十年过去,岭南道就会变成一处死地,被世人所遗弃。
滋事体大,豪绅们一早就差人去县衙报官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处理。
此时的木勾酒楼,已经被豪绅们差人用布条遮住了。
但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越是遮掩,就越是想要一探究竟。
乡亲们踮起脚尖,透过风吹起的缝隙往里看。
可是事发地在后院,又有高墙围住,自然是什么看不见。
“狗蛋,你跟我们说说,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形!”一人对一位坐在地上的小厮说道。
狗蛋是酒楼的伙计,今早跑来上班,没成想一个人都没有。
推开后院的门一看,我滴乖乖!
满地的头颅和残肢,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他直吐。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
就这样,整个镇里的人都知道了。
狗蛋呆坐在地上,眼神涣散,面色苍白。
“死人!满地都是死人!胳膊腿到处都是……就没看见一个全乎的人!血把整个院子都铺满了!……”
“嘶……”
围观群众双眼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只知道死了人,可是没想到竟是这副场景。
“到底是谁干的?巡检司可是有一百来号人啊!”
“会不会是最近涌入咱们镇里的那帮逃犯?”
“不可能,他们是零星逃进来的,就算他们集结在一起,也不可能做到。”
“就是,他们本就是逃犯,看见官府都得绕道走,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抛出自已的观点。
争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突然,这时有人突然喊道。
“我知道是谁了!”
“是清平镇,剑魔!”
“就是杀死蒋风的那个人!”
“剑魔?”
“他杀人如魔鬼,又是使剑的,可不就是剑魔吗?”
闻言,大家伙纷纷鄙视地看着他。
清平镇剑魔?
这人第一次出现是在蒋风死的时候。
可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还在不在清平镇。
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事。
根本没人见过。
而且,就算有这么一个人,他一人杀死一百来个兵,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既然有人提起,人们就会不自觉地往那方面想。
就好比,青楼老鸨说楼里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花魁,虽然不信,但还是会想着去看看。
自此,围观人群的谈论话题,开始围绕清平镇剑魔展开!
下午时分,县衙派的人来了。
不多,两人,两马。
老的叫刘枫,在县衙干了三十年捕快。
少的叫谢江,安排给老的做徒弟。
此时,二人眉头紧皱地站在酒楼后院门口。
工作原因,他们见多了拼杀后的死人,可是一次出现这么多,他们还真没见过。
老的还能忍住,可少的已经扶着墙,吐得快不行了。
刚才豪绅们跟他们说死了一百来号人,他们还不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不得不信。
满地的尸体,细看之下只有两具尸体是完整的。
这哪是杀人,这分明就是泄愤!
“师父……这从何查起?”吐空肚子后,谢江才停下来。
“你真以为,县太爷叫我们来是为了办案的?”刘枫揉了揉眼睛,太红了,刺得眼睛疼。
“不是来办案……那我们来干什么?”
“来收尸!”
“收尸?案子不查了?”
“查个屁,自已人干的为什么要查!”
“自已人?纪灵?”
有能力杀死一百来个人,谢江能想到的就只有纪灵了。
师父赏了徒弟一个脑瓜蹦。
“得亏你跟衙里的账房有些关系,否则断然不可能穿上这身皮。”师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没看见,纪灵得知出事时,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吗?这事不可能是他干的!”
还有一个原因师父没说,那就是纪灵和朱构是一条船上的人。
知道这事对徒弟没一点好处,所以他没有说出口。
“哎呦……师父你别打我嘛,我知道自已脑袋笨,这不是在跟您学嘛……
既然不是纪灵,那会是谁呢?”
刘枫瞥了一眼四周,“知道皇城司吗?”
“知道,天子鹰犬……不对,是天子耳目。”
师父做势欲再打,被徒弟躲过。
“前天我跟纪灵喝酒,他醉酒后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师父压低声音说道,“几天前,他领着巡检司百来号衙役,在离县城不远处截杀了皇城司的人。
三十多个人,都杀了。
就剩下崔亮和一个叫杨帆的。”
“啊?”
谢江听完,大受震撼。
他知道纪灵横行无忌,可没想到后者竟敢截杀朝廷命官。
而且,还是皇城司的官。
崔亮,皇城司平安署主事,从六品大员,官比县太爷还大。
县太爷叫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
“师父,您是说,这事是皇城司的人干的?专门来报复的?”
“还行!不算太蠢!”
“皇城司在平安县的衙门,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呵呵,小子,不要小瞧了皇城司,这个衙门网罗天下好手,据点遍布整个大乾。就算与皇帝亲卫千牛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闻言,徒弟陷入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道:
“可是,郎朗乾坤,官府之间火拼内斗,这和江湖门派有什么区别?”
“朗朗乾坤?”师父嗤之以鼻,“天子脚下都不见得有,咱们这山高皇帝远的,就更别提了。要不纪灵一个杀人犯,怎么爬到师父头上来的?”
聊了一会儿,师徒二人决定干正事。
焚尸!
这么多尸体土葬肯定是不现实实的,而且清平镇野狗多,难保它们不会去挖尸体吃。
堆好干柴,二人合计招些镇里人来帮忙,工钱到时候回衙里补上。
不少胆大的踊跃报名,拿着断手断腿,蹦跶得跟个孩子一样欢!
这也算是这帮死人,为乡亲们做得唯一一件好事了。
围观人群中。
有一头戴斗笠的男人,将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
他的目光在那些尸体上巡骏着。
看见朱构的尸体后,摸了摸斗笠离开了。
一转身,露出背上的木匣。
不长,也不宽。
像是一个剑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