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鹿在安城修整了马车,歇了两日,访了些铺子,便继续上路了。
童鹤知的马车,就跟在叶南鹿的后面,每日到了饭点儿,童鹤知便让楚云到前面,送过去一个油纸包着的点心,油酥、甄糕、米饼,没有重样儿。
“核桃酥。”叶南鹿捧起油纸,打开看了看,自已拿了一块,剩下的递给了程风和谷雨。
“这童大人怎么知道主子爱吃这些东西的?”谷雨一边吃,一边说。
“想必是那日在安城知道的吧。”程风笑答道。
“主子,你说这童大人是什么心思,我看着,怎么对你这般用心。”谷雨转头对马车里的叶南鹿说。
程风轻咳了几声。
叶南鹿笑笑:“贪玩儿之心。他就是觉得我们南州来的,新鲜。”
“那也不用这般卖力吧...”谷雨笑着,回头看了看童鹤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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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正在拿着钱袋数着剩下的盘缠,一脸不高兴地嘟囔着:“主子,咱这才到安城,这银子花得是不是也太快了点儿,这后面还有十几日的路程,可别没到康城,咱们先山穷水尽了...”
慕白笑了笑:“你愁什么,大不了,车上的字画卖了,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什么啊!?堂堂江北王府四公子,怎能沦落到要沿街卖字画的地步....”楚云急了。
童鹤知掀开车帘:“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主子何时山穷水尽过?”
楚云自言自语道:“那以往在庸城,可以赊账,还有俸禄,自然是不会山穷水尽....”
两队马车,就这样一前一后,自北向南,从安城出发,往泉城去。
沿途这一段,天色暗沉,乌云压顶,像要下起大雨,此段的路况还算平整,叶南路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他不想多耽搁时间,便对谷雨说:“要变天了,我们要争取在天黑之前到镇上,不然大雨会把我们阻在半路上,在荒郊野外过夜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谷雨,让马车跑起来。”
谷雨加快了脚程,马车向前轻奔了去,颠得车架发出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声响....
顷刻之间,雨淅沥沥落下,路开始滑了起来,马车依旧向前轻奔,但脚下开始打滑。
叶南鹿被颠得在车里有些坐不稳,正欲抓着车内的扶手,突然,猛地一下颠簸,差点儿把叶南鹿掀翻了过去!
程风打头骑着的马和拉着马车的两匹马,瞬间前蹄都腾空而起,三匹马的嘶鸣声划破寂静的雨帘,紧接着,马站立不稳,瞬间倒在了原地,马车几乎被掀翻!
程风在他的马失控之前,已经腾空跃起,稳稳地落在地上,叶南鹿听见了利刃出鞘的声音,那是他无比熟悉的,程风和谷雨的剑脱鞘而出的冷兵器的声音,和着淅沥的雨声,格外寒凉。
“什么人!拦我去路!?”程风狠厉地对着四周喊着。
叶南鹿的马车稳了下来,他掀帘,看到数十个劲装蒙面挥着长刀短剑的黑衣人,黑压压向他们包围而来, 步态缓慢却十分沉稳,在这雨幕里,十足的压迫感。
“主子,你不要出来,这里交给我们!”程风没有回头,侧目对车里的叶南鹿说。
叶南鹿没有放下车帘,他环视着这些黑衣人,每一个都人高马大,肩宽体硕,即便蒙着面,也能看出是北州人的面相,南州的刺客,鲜有这般魁梧。
受了惊的马,嘶吼不止,连着身后那一队童鹤知的马,也跟着受惊停了下来。
黑衣人步步紧逼,包围圈越来越小,直奔叶南鹿和童鹤知的马车过来。
程风没有再等,他也得不了了,敌众我寡,他必须冲出去冲破他们的包围圈,他看准机会,腾空跃起,长剑瞬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光,与刺客手上的刀剑,碰撞在了一起,霎时间,程风和谷雨,陷入了火光电石般的短兵相接中....
叶南鹿并没有冲出去,他还在观察这些人,这时,从他身后,冲出了三个人,童鹤知带着楚云慕白,像一道闪电一般,霎时冲破了黑衣人的包围,黑衣人被冲散后,完全被牵制,无法继续向叶南鹿的马车靠近。
雨越下越大,那些黑衣人皆是亡命徒,招招式式,直奔要害,下的是死手。
片刻,血光四溅,童鹤知和慕白的剑,出剑迅猛凌厉,在昏暗的雨帘中劈出一道道银光,直奔黑衣人血肉而去,一瞬间血光四溅。
童鹤知手上那把剑,像一把磁石一般,牢牢在他的右手间起落,挥洒自如,就如同与他融为一体,是他手臂的延展,叶南鹿不禁感慨:太丝滑了,他这身功夫,是童子功,那剑,像是他身上下来的骨血一般,绝非寻常的剑,也非寻常的功夫。
黑衣人陆续倒地,路面的积水溅起半尺高,痛苦地叫喊声,兵器声,倒地的轰然声和雨水被溅起的凄冷声,交织在了一起....
童鹤知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站在了叶南鹿的马车前:“你不要出来!”他对车里的叶南鹿说,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命令般的果决。
“留活口!”童鹤知对前面还在厮杀的慕白喊道。
但显然,这些黑衣人并没有打算活着回去,只要倒地无法再站起,就立刻吞服毒药自尽。他们是死士!
大雨滂沱,半个时辰的功夫,地上倒下了大片黑衣人,雨水冲刷下来,地上都是血红色...
慕白把楚云护在身后,楚云身形小,手上挥剑的功夫不及慕白,但有一把短刀,与慕白背靠背,可以长短相依,慕白知道身后的楚云耐力不够,便竭力地冲在前面奋力杀敌,那双深邃的眉眼,杀气十足。
童鹤知以一已之力护在叶南鹿的马车前,刀剑相劈的声音,不绝于耳,辗转腾挪间,童鹤知的剑招招见血,直取黑衣人要害,竟无人能再逼近马车一步。
半晌,黑衣人尽数倒地!
楚云慕白和程风谷雨,喘着粗重的气息,慕白像是杀红了眼,一时没缓过来,目光里尽是狠厉!
程风和谷雨的手臂均有伤,隔着衣服能看到划破的伤口浸染了外衣...
惨烈,险胜!
这时,楚云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转身:“主子!你没事吧!?”然后跑向叶南鹿马车前依然持着剑做着防御姿势的童鹤知,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去搜查这些人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童鹤知的剑没有归鞘,他一直站在叶南鹿的马车前。
程风和谷雨收了剑,退回到叶南鹿马车前,喘着粗气:“主子,没事吧?”
“我没事,车上有药,你们先上药。”叶南鹿蹙眉看着程风和谷雨。
“无妨,小伤。我们还是得先往镇上走,这雨越来越大,还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有没有援兵。”程风说。
就在这时,一支暗箭冷不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面的草丛里直奔叶南鹿的马车中心飞去,即便在骤雨中,依旧带出凌厉地冷风。
“南鹿,有箭!!!”童鹤知一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