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院中,丫鬟摆了早膳后各自退下了。
顾寻真见着老爹一脸惊喜,“爹,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迎着他进门,挽他的手落座。
顾之武顺着力道坐下,冷哼一声。
“那贼人好大的胆,还敢偷到我顾家,再不回来,这个家怕是要翻个底朝天了。”
顾之武肃着脸,手下一拍,桌子角就塌了一块,气氛一时寂静起来。
顾寻真低头看了那桌角,眼中一抹讽刺划过,转而收起眼中情绪,抬首做女儿状,絮絮告状着。
“那贼人实在可恶,不仅去了库房,还偷到我这闺阁来了,实在欺人太甚。等抓到了人,爹爹一定要替我出气!”
她愤愤的嘟囔着,扯着袖子给顾父看手臂上的伤。
她皮肤娇嫩,纤细的手臂上遍布了淤青,露出的手腕上依稀可见褐红色的血痂,可见当日的惊险。
顾之武收了怒容,转而安抚着女儿,边仔细打量她身上伤势,见着确实受伤不少,心下疑虑消了一些。
“吓坏了吧,爹给你做主,现下我回来了,定要查清是何人所为,活捉了那人,再亲手刮了给你解气!”
“爹爹果然最疼我了!”
“你和我细细说来,那日什么个情况?”
顾父拍拍她手,嘴里却是要她回忆刺杀的事。
顾寻真似乎是回想起当日情形,面色有些苍白,仍强压着恐惧开口。
“那日我睡得晚,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屋子里有动静,还以为是绿梅,唤了人却不见应声……
后来,是姜护卫来了才把我救出来。刺客走后,我才听闻私库也被盗了。这些人竟然使调虎离山之计,把人引到我这,再趁机而入,实在狡猾。”
她抿着唇,面有愧色,“都怪女儿,若不是因为我,那贼人怎么有机会下手。”
顾父轻拍着她,“不关你的事,听说你的伤还未好,我唤了大夫重新给你配了药,以后就用这些。”
身后的小厮托了药膏上来,她一旁的丫鬟收了。
两人聊完之后,顾父陪着她吃了些,又看着大夫诊治,安慰几句,就被管家的人叫走了。
书房,顾管家等顾父过来,连忙上前,“如何,小姐可有异常?”
那晚刺客不仅袭击了小姐,还烧了私库。
他清点东西的时候,寻到一些打斗痕迹,看着不像是一个武功路数,想到老爷临回来前碰到的人……这才疑心起是小姐怨恨心起,做了错事。
顾父伸手打断他的话,“她看起来吓得不轻,这事应该不是她。应该是同一拨人,声东击西的把戏罢了。”
“可,小姐这段时日性子实在不同……”顾管家还要再说。
顾之武提高了音量,“顾管家,她是我的女儿,我让你看着她一些,可不是让你怀疑她!这事我会另外派人去查。”
寻真平日娇气的很,绝不会为了取信于他,把自已弄得这般狼狈。
感受到怒意下的威压,顾管家擦擦汗瞬间惊醒。是了,小姐再怎么行事不端也还是老爷亲生的。
想到近日行事脱离了掌控的小姐,就有些担忧。但愿,小姐真是个单纯、跋扈的性子吧。
“那东西?”
“对外就说被盗走了吧。原本就是为了混淆视听,隐藏令牌行踪。既然这趟出去抢不到令牌,不妨把水搅得更浑些才好。”
“是。”
前段时间他对外说是得了“宝物”指的就是令牌,实则是放的假消息,他才好隐藏行踪去拿真正的令牌。
可惜,令牌还是被夺走了。
·
绿梅从外头带了几个小厮进来,小心翼翼的禀告。
“小姐,老爷说小姐受苦了,派人送来了琳琅阁的首饰,府里护卫也重新调了防守,让您不必担心。”
小厮一字排开,捧起一盒盒珍宝玉石给顾寻真瞧。宝石光彩夺目,映衬得室内都亮堂了几分。
“放那吧。”
她只随意的瞥了几眼,挥手让人赏银子退出去。
又是这套,爹还真当她,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几件衣裳首饰,一点甜头就什么都烟消云散?
这些黄白之物不过更显嘲讽。
那日,她为了逼真,派人去了私库,并未留人护她。
可,她记得府里护卫到芳菲院不到半盏茶,她等了足一刻钟都没人来……要不是姜堰,她只怕要受更重的伤。
不过,也幸好受了些伤,不然爹爹如何轻信那日的事与她无关。
他奔着令牌而去,此刻怕是空手而归,不然怎么舍得回来。说什么见不得她出事,不过是为了自已,虚伪得紧!
顾寻真“啪”的合上首饰盒,“收起来,别让我看见这些东西。”
几个贴身丫鬟头都不敢抬,轻手轻脚的拿了放到箱奁底收好。
·
厅堂外,姜堰跟着镖局的兄弟们在外头等着总镖头的召见。
一小厮快速出来领了姜堰进去。
姜堰见了总镖头,二话不说就跪下请罪。
“总镖头,姜某办事不力,未能护住东西,请总镖头责罚!”
顾之武在上首喝着茶打量眼前人,也不说罚不罚,半晌才放下茶盏。
青年大踏步走进来时,下盘稳当得很。一身健壮身板,脸上神色坚毅,没有畏惧之色。
顾之武微颔首,不错,是个练家子。遇事也不推脱责任,还算有可取之处。
“听说,是你救的寻真。”
“是。”
“你觉得小女性情如何?”
姜堰迟疑着答了。“小姐……是个率直之人。”
他再是不通人情,也知道不能在人亲爹面前说难听话。
顾之武这才露出几分笑意,“那你觉得,小女配你如何?”
姜堰原本跪在地上,闻言震惊看他,“总镖头什么意思?”
“虽然你没有守好库房失了职,可昨日小女给你求情……你既救了她,那也算将功补过了。”
姜堰眉头紧锁,他在意的是刚才的话,“……是,总镖头刚才说的是何意?小的自来了府里,与小姐从未有逾矩,可是有了什么流言,我可以解释!”
顾之武冷哼一声,“怎么,听你这意思,我女儿还配不上你了?”
“总镖头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况且,我已娶亲。”姜堰急急辩解。
顾父有些不高兴,茶盏一放,眉眼下压了几分。“那有何难,休了便是。”
“恕姜堰难以从命。”姜堰刷的站起来,黑着脸,拱手要告辞。
“既然事情未做好,顾府也不需要我们护卫了,我自回镖局领罚。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去。”
“你给我站住——”
青年头也不回的出了厅堂,顾父气得摔了茶盏大骂姜堰。
“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不是难得有个合了寻真的眼缘,他以为自已配得上?”
顾管家站在一边没吭声,也就老爷把小姐当个宝贝乖乖女,那成天带回来的小倌愣是不在意,这谁家娶媳妇愿意娶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