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扑簌簌的下了一夜，洋洋洒洒的覆在屋檐顶、枯枝树叶上，世界一片白茫茫的，望不见来回的路。
“咯吱——”
有人打开门出来，屋檐的积雪像是被震动，“哗”地滑下来一大块。惊动了落在雪色枝丫上的鸟雀，扑腾着飞远了。
“下雪了！门口被堵住了，快拿铲子来铲雪！”
屋里传出几声模糊的话语。几息后，包裹严实的几人拿了铲子出来，开始清扫铲除门前的雪。
“掌柜的，咱们一会儿煮腊八粥吧。”
四喜拿着个铲子，铲着雪，忍不住凑到苏叶面前磨她。
那日苏叶说了句腊月要做腊八粥，四喜就惦记着了。
“豆子都泡好了？”
四喜眼睛一亮，“！！昨晚我就泡着了，准够时辰了。”
“先扫完雪。”
得了准话，四喜干劲十足，铆足了劲铲，还跟苏叶抢活。把门前的清干净了，又跑去后院门口帮忙，力气就跟无限循环似的。
苏叶看得都有些羡慕了，四喜的开心来得真简单，一点吃食就能乐呵一天。
门前已经扫出来一片空地了，苏叶出铺子去瞧四周屋檐有没有积雪。倒退着往外走，去瞧屋檐，冷不丁撞到一个人。
结结实实的“咚”一声。
震得苏叶后背一阵疼，苏叶一回头，那人恰好伸出手来要拦住她，却意外碰到她脸。
冰凉凉的触感划过脸颊，苏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对上了姜堰的视线。
他脸上冒了一茬胡须，被雪打湿了，整个人显得不修边幅。姜堰身上、头发上都覆了一层白雪，整个人就像风雪里走出来的。
此刻，这人垂眸静静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巡过，一句话没说，却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感受到他眼里的灼热，苏叶脸上渐泛起了热意。
这眼神也太……
她瞬间回神，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臂，两人的手一触即分，苏叶却感觉那处滚烫极了。
苏叶清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回到的？怎么也不提前说。”
“刚到。”
嘶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响，苏叶更觉别扭了。
其实姜堰哪里是昨晚刚回，离昌宁镇越近，他就越是归心似箭。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姜堰就忍不住脱离车队，独自骑着快马连夜赶回来。
所以他身上才滴滴嗒嗒的一身雪水，潮乎乎的。
苏叶刚才推开他的时候，摸到他身上都是湿的，此刻心慌意乱的，也不揭他的谎。
“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姜堰低不可闻的应了。
进了院子，姜河一声惊呼。
“大哥，你回来了！！”
姜河丢下扫把就冲过来抱他，其他人也围上来，时不时几句关切，一时气氛倒挺好。
平常也不见得几人对姜堰多热络，这出一趟远门，怎么感觉还关系亲近了呢。
苏叶见几人忙得很，自去了后厨添了柴火多烧点热水。
火柴发出噼啪声，橙色的光映在苏叶有些发愣的脸上，显得她呆呆傻傻的。
“我来吧。”
姜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拿了小草凳跟着坐下，添了几个柴，也跟着她一起发呆了。
空间狭窄起来，苏叶瞬间紧张起来，以为他要问什么了。
结果姜堰不按套路出牌，直到水热了，舀了水去了后头洗澡，这期间什么也没说没问。
苏叶：……
看来也不急着要她的答复嘛。
·
屋外头隐约飘进来一些谈话声，还有笑闹声，塌上的人眼下的眼珠翻动几回，睫毛颤动。
姜堰洗完澡后回屋里睡了一觉。
醒来对着顶上的木屋，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自已已经回家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香浓的红豆味，直把姜堰肚子勾得咕咕叫。他回来的匆忙，没怎么吃东西，眼下有些饿了。
姜堰收拾了一下，推开屋门出去，就见前头几人围桌在吃什么，看见他，连招手唤他过去。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碗八宝粥，温热的暖意顺着碗传递到手上，姜堰才有些真实感……他真的回来了。
“尝尝看好不好吃，这可熬了一下午呢。”
苏叶催促他赶紧吃，这天冷得很，没一会儿都得凉了。
姜堰尝了几口，入口软糯香甜，将胃里面的烧灼都一一抚平。
“好吃，很香糯，我很喜欢。”
姜堰看看众人期待他说点什么的样子，忍不住露出笑意。
窗外的风雪拍打着窗“咔咔”响，姜河探头出去看。
“啊！又下雪了！我们要不要喝点羊肉汤！嫂子说了冬天喝这个很暖和的。”
大家听了都会心一笑，可能除了苏叶积极做吃的，就姜河四喜最惦记了。
·
腊月正当口，集市上一派热闹景象。一阵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原来是那不远处的羊肉摊，各种吃食摊贩吆喝着，烙饼等。
年关将近了，还有那卖那门神年画的，鞭炮、红纸到处都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铺子门前的路被扫得干净，众人踏过积雪，进进出出。
苏叶带着几人去了集市里买年货。
买了小半扇猪肉、羊肉，让四喜拿回去冻好，青菜那些不着急，先买够这段时间的，年前还得再买个一回呢。
然后是鞭炮、红纸、香烛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都买个差不多了。
转头一看，阿锦的袖子都短了一截，把这忘记了。之前天冷的时候大家都各自添了新衣裳，其实也都不缺衣服。
不过到底是要过年了，总得买套新衣裳。
苏叶抱着清清在穿一件红色的小夹袄，小人身穿红袄，脸颊也红彤彤的，一派娇憨可爱。
很有年画娃娃的即视感，苏叶抱着小人稀罕得很。
“阿姐，我穿这身好看吗？”
阿锦试了衣服出来一看，嫩黄色的无袖比甲款式，旁边一圈毛绒绒的兔毛，衬得人都白了两分。
“不错，阿锦穿着好看！”
姜河跟四喜也在一边点点头。
苏叶大手一挥，最后每人买了一身棉袄，新年穿新衣，就是到了春天都还能穿呢，新料子在雪色衬照下，很是鲜亮好看。
等买得差不多了，苏叶给了他们一点月银，让他们自已逛去了。
苏叶跟姜堰慢慢悠悠的顺着摊子看，时不时就要买些小东西，各式剪纸窗花，门联，还有平安结，苏叶看得目不转睛。
前世年味其实已经相当淡泊了，还有很多传统的年味、装饰，各式春节吃食，早已流失，想买都不好买。
不到半圈，两人手里就满满当当的，最后姜堰手上也提了不少东西。
苏叶逛的心满意足，才一起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