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惊起飞鸟扑簌簌的飞走。
缓了半晌，曹小志才艰难的翻身，扯动哪里疼得呲牙咧嘴。顾不上身上的伤，他匆匆解开怀中的破布袋子，掏出一把红彤彤的果子。
还好，没摔坏，还能吃。
他走的这条路，有流民走过，什么野菜果子，吃的早搜刮的差不多了，只有高处的果子还没被摘走。
小志跑去河边洗干净果子，仔细兜好，这就是他今晚的饭食了。
吃了果子，草草洗漱一番。见天将黑，他又进了林子，走到一处高大林木旁，双手一抱，脚扒着树干，顾涌着往树上爬，选了一个稳当的树杈休息。
夜里小志紧紧抱住树干，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树上的人还睡着，忽有几滴冰冷的液体滴到脖子上，小志被冰得瞬间清醒，眼中满是警惕，慌乱的环顾四周，差点坠下树底。
丛林中只有啾啾叫的鸟儿跳来跳去，没有任何人迹，小志眼中的戒备才松下些，他擦擦额上的冷汗，继续滑下去找新的吃食。
下树时离地还有点距离，小志一个滑溜到地上，顿时一阵头晕，蹲地上缓了半晌。
他将包袱背到身前，紧紧攥着，里头是他半道搜罗的衣服，想到这些衣服是从他人身上扒下来的，他就一阵反胃……
他甩去那些情绪，不行，日日宿在荒郊野岭的，没足够的衣服真的不行。
收拾妥当他就离开了这片林子，往另一条道上走。
粉尘飞扬的的土路上，稀稀拉拉的都是人，只走的方向不同，大部分是往南边继续走，小部分听闻附近有个镇子风调雨顺的，打算留在那处，便往那小岔口走去。
大多数人都捂着脸，不敢大口呼吸，生怕被尘土呛到。
不知何时，一个小矮墩独自在路上走，小短腿倒腾半天也才走了点路，他身后远远坠着两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眼中泛着绿光，频频往小子胳膊腿上看。
许是天热，小矮墩四处看，就看到了同样是孤身一人的少年，眼睛一亮脚步就跟上他。
少年胸前背着包袱，腿脚利索走得很快，他吭哧吭哧跟上少年。
晌午，少年隐入一片林子，小矮墩呼哧呼哧跑过去，却猛的被谁掼倒在地，嗷嗷叫唤时，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
曹小志锋利的石头抵着他白嫩的脖子，狠狠瞪他一眼：“别跟着我！”
这小子跟了他一天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尾巴，他还要去找爹娘，不想被连累得死在路上。
说罢，手中的石头高高举起，砸下。
小矮墩吓得脸色刷白，紧闭眼睛瑟缩在地。
“滚，不然，我割破你喉咙。”锋利的石头擦过小孩头顶滚落在一旁，碎石飞溅。
脚步声远去，少年再不见踪迹。
小孩像是才缓过来，抽抽噎噎的爬起来，也往外头走去。
小志专门挑了隐蔽的地方，一路避开人走，直到了晚上他才找地方歇脚，点起了小堆火取暖。
一个半大小子独自走在外头，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他前段时间还见着一些人趁乱掳人走，若是好些的也就是买去为奴为婢，若是差些……只怕小命都没。
看着火苗儿翻涌，小志有些出神，没来由想到今天那小子。
“啊嚏——！”
夜间风凉飕飕的吹来，总觉得脑子有些昏沉，小志揉了揉鼻子，裹了裹破棉袄。
想那么多干什么，爹娘当时说好了要去投奔远方的大伯叔，再有两月他就能见到爹娘了，他吸吸鼻子，渐渐入睡。
·
南塘镇依旧热闹如往昔。
只今日，议论的多了一个话题。
“听说胡家那新东家叶娘子，在城南那边施粥了，如今粮食贵得很，还这般舍得，倒是心善。”有人不由感慨。
“又不止她一个，那胡少爷也出人出粮的，你怎么不说？”
说着说着，话就往今年旱灾上头说去了。
……
城南一处街口，有二三十人支了几个木桩，布往上一披，就是一个简易的棚子了。
一开始周围的人只纳罕，不知他们做什么，直到那些人又去搭了几个简易灶台，三四口大锅一架，就开始淘米熬粥，众人这才看出来是要施粥。
原本窝在街角的流民和乞儿瞬间围上前，眼巴巴的看着几个锅，推搡着就要上去哄抢，那支摊子的二三十人立马拿起棍子，拦住人，维护秩序。
“都有都有，莫要抢！一个个排队来！”
有一人拿了锣鼓敲了敲，见安静下来才说话。
“各位乡亲，听闻大家伙都是因着没粮才跑到这头的，我们东家听了不忍心，所以决定施粥五日。多的帮不上，如今只能给些粮垫补垫补。”
·
荒郊野外里，小志走着走着，晃了晃头，眼前一黑就骨碌碌滚下坡，栽倒进草丛里。
良久，一个小矮墩呼哧呼哧跑到这片草丛。
“人呢，刚刚还在这，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原地观察片刻倒伏的杂草，小心翼翼的跳下坡底，一路摸索，直到看到地上倒趴的一人，紧张的上前。
看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他脸色苍白，手颤抖的去鼻子那探气息，滚烫的呼吸喷在手上他才松口气。
随即又觉不对，去探额头，才发现滚烫得跟开水似的，才发觉少年黝黑的脸上一片红。
费劲的把少年拖到安全的地方，从他身上搜出衣服给他裹好，也挨在一旁躺下，许是头一回有人在身边心安许多，他很快睡熟过去。
天亮以后，小矮墩看着还未醒的少年，有些犯难。
他本来是要找个靠谱的，不惦记自已的人来保护自已，可这人，如今还得自已照顾。
小孩气鼓鼓了会儿，见他嘴皮子干裂，又噔噔噔往外跑了。
不久，他抱着一片大叶子小心翼翼的跨过碎石子，正要给他喂水，就对上少年的视线，面无表情的很是吓人。
水差点打翻，小志看了看他湿了一角的衣服，无声的接过叶子，吨吨吨喝了个饱解了渴。
几日后，路上多了一大一小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