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了这位救我一命的女战士。
她竟然和我一样,也是个黄皮肤人。
她手持HK416突击步枪,身材纤细,小巧玲珑,与隆起的胸部成了绝美的反差,一双碧玉般的大长腿占了身体的一半。
半覆面头套让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高高的马尾辫与清澈的棕眸,微微笑起来时,碧波粼粼。
我想,“温柔刀、刀刀夺人性命。”大概便是如此。
仔细瞧去,女战士身旁还有几个人。
他们无一例外,身穿一袭由黑色作战服,贴着蒙面忍者的士气章。
这些人里,有肌肉爆棚的壮汉,也有身高一米九的男人,每个人都用DIY过的面罩覆着面。
他们正在给躺在地上的叛军们补枪。
望着可怜的叛军那已经不全的脑袋再一次炸开花来,炸出绚烂的鲜血与脑浆,我刚有些平息的胃里再次强烈地翻江倒海,不由得再次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我不敢想象他们究竟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做到如此淡定、如此从容不迫,以至于看着脑浆满天飞、鲜血到处溅,对他们来说只是动动手指头的家常便饭。
我从小就生活在半粤语半英语的语言环境中,英语水平不错,所以能够听懂他们所说的每句话。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神魂未定,懵懂失神。
真该死啊,因为这一双蓝色的眼睛。
我居然没被看出是个纯种的华人。
这时,女战士的耳麦响了起来。
战术耳麦里,传来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听声音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似乎是这支佣兵小队的指挥官:“北极兔,是谁在那里?”
“回答队长,是一名男性,20岁左右,东亚人,不像经过特殊训练,身上没有武器,暂时无威胁,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噢对了,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要被处决,他浑身都是血,吓得一直在颤抖、呕吐,应该是被绑架而来的倒霉孩子。”见队长没有说话,被称作北极兔的女战士看了我一眼,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放他走。快速打扫战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队长回复。
“Yes Sir。”女战士答。说完,她笑着对我说:“好了亲爱的帅哥!虽然看不出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但不管如何,你总算是不用被现场枪决了,好好恭喜自已吧!”
见她明里暗里帮我说着话,我松了口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女士,刚才多谢您,我是华人。我本是一名学生,从维多利亚港来这里的,本来要前往坎加西,没想到遭遇了空难,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噢?那还真是巧呢。”
女战士闻言,笑了出来,用十分标准的粤语念叨了一句。
“你,也是港人?”望着女战士的勾魂一笑,我的害怕竟然情不自禁地减少了几分,一句不该说出口的话脱口而出。
其实在说出口的下一秒,我就觉得后悔了,她再怎么笑得可爱,本质上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士兵,我顷刻间汗毛竖立,有了种弄不好下一刻就会被杀掉的担忧,因为我知道在这种杀人机器面前,只要多一句话,都会被重新怀疑是敌军的人。
而且,一个华裔竟然在卡巴利亚战场上,这让我不由得心里一颤:
这些人该不会是佣兵吧?
我试探着说:“既然都是华裔,能否请您和您的战友们帮帮我!等我回到维多利亚港之后,我会给您们很多钱……”
闻言,其中一位士兵乐了。
一道文质彬彬的声音代替她回答了我的问题:“噢,亲爱的华裔先生,不得不告诉您的是,我们是Merary,您现在的存款,恐怕不足以支付我们的佣金吧。”
我抬头瞧着那个对我说话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白人,头戴骷髅面罩,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身高一米九,身型中等,眼神很是犀利,凝视他的双眼,我竟有一种与雪域的雄鹰对视的感觉。
他虽然对我这么突然一笑,看起来挺有礼貌,但是我总感觉那种笑容只是在掩藏心里快要溢出来的杀气。
他背着CheyTacM200狙击步枪,一边跟我对话,一边继续补枪,手指放在发射9毫米口径弹的Clock17上。
见到还在血泊中还在微弱呼吸的人,他就对准脑袋补一枪,伴随弹壳抛出、清脆地落地,一条条生命就此彻底了结,我不寒而栗,胃里再一次地翻江倒海。
胃里在作呕,可是我的思绪却快速地运转着。
“merary……”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我心中一惊,果然是猜对了。
我很兴奋,兴奋的同时也很怕,两种感情交织,让我不自觉地颤抖地念出了口。
merary,在英文中做形容词的时候指的是“唯利是图”。
而作为名词,指的就是“雇佣军”。
我想不到,一脚失足踏入雨林,竟然不仅遭遇了恐怖的叛军,还遭遇了雇佣兵。
雇佣兵这个职业,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的性质,他们不像政府军那样必须严格遵守国际公约,更没有救人的义务和责任。
他们不在乎信仰,也无所谓国籍,唯一的目标就是为了金钱而战斗。我既不是他们的雇主,也没有足够的资金来雇佣他们。所以说,他们在执行雇主的命令同时留我一命,这已经算是对我的恩赐了。
对于他们的救命之恩,我只能心怀感激,实在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
毕竟,在这种生死存亡的环境下,他们完全可以选择直接给我一枪,任我永远死亡,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了我一线生机,这已经是一份莫大的恩情。
“臭小子,你话有点儿太多了。”
见我还想继续说下去,骷髅面罩男身侧,一个有着斯拉夫人眉眼的男人如冰山般冷冰冰地用枪抵住我的头。
他凶神恶煞地警告道:“给我听好了。如果你不想步你身旁黑鬼们的后尘,那我奉劝你立刻闭嘴。再多说一句话,这些黑鬼的脑袋长什么样——你的脑袋就长什么样。”
见他觉得我话太多,已经起了杀心,再看了看旁边那群躺在血泊中的黑人叛军,我整个人身子一抖,连忙点了点头,乖乖闭上了嘴,不再敢多言一句。
然而,这时,旁边一个身上别着欧洲长剑的蒙面人笑里藏刀地发话了。
“嘿,别这么说,小猫!这些可怜的黑人是去见了上帝,你该为他们感到幸运。”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一丝杀气逼人的笑,手指摸到了欧式剑上:“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这里还有一个蓝眼睛的华裔小子没有见到上帝,我为他感到可惜呢!”
我仔细看去,蒙面男子身高一米七八,长着两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弯弯的眸子像是夜空里皎洁的月亮,外表看起来浪荡不羁,整个人满身都是不服输的气息,身上有一种掩盖不住的欧洲皇室贵族气质。
见已经有两个人都不准备留我,我彻底绝望了。
然而,正当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女战士的耳麦里再度传来队长的声音。只听队长迅速地说:“嘿,北极兔,小调皮们的增援快到了,带着兄弟们快撤回来吧!”
“Yes sir!”
听到叛军们的援军即将到达的消息后,被称作北极兔的女战士轻快地应了一声。
看了一眼孤独无助的我,她从洁白如玉的大长腿的枪套上拔出一把Sig P226,在我面前晃了晃,把枪摆到了我的面前。
这款手枪是SigP226系列的X-Six型,枪械有被DIY过,枪身上有着黑金色的纹路,Nill运动手枪握把片更是被涂上了黑金色蟒蛇花纹,在提升了握持舒适度的同时,极大程度地增添了枪械的美观度。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再见了兄弟。记住我的名字——阿和!”
“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
“好好活下去。”
“走吧兄弟们!我们撤退!”
说完,她便收起武器,带着佣兵小队快速地朝着战车奔袭,朝着叛军大本营外面撤去。只是,这时,不远处竟响起皮卡车车子的隆隆声,且车声越来越近。
我意识到,这是叛军的增援部队来了。
他们嗷嗷大叫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朝着阿和的方位打出了一发RPG,接着就是一阵AK系列的枪械扫射的声音。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见一枚RPG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以惊人的速度向阿和的方位刺去,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肾上腺素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猛然飙升到了极点。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阿和,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我下意识地大喊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速朝她扑去。
我跑得很快,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枪林弹雨中,我毫不犹豫地虎扑过去,狠狠地把阿和给按倒在地,她一头扎进了土里,而我则紧跟着压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一颗RPG火箭弹呼啸着从我们俩的头上飞了过去,炸在了我们身后的木屋上。
我不知道,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不会还坚定地向阿和扑去。
我只知道。
从我奋不顾身向她扑去的那刻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要与“平凡”一词说再见。
—
阮向和,一个救了我一命的女人。
一个温柔如水、一笑倾城的女战士。
一个能被称作“阿和”的酷女孩。
阿和。
我如飞蛾扑火般为你而战。
亦如流星坠落般与你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