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书安然入京的信息终于传到了雍贵妃耳朵里。
雍贵妃两目眩晕,心中惊慌。此刻她才明白自已被那封“密信”骗了!
回京的北境军主帅是凌玉书,而不是离辛。她最担心害怕的事发生了,那离辛……?
是凌玉书识破了她们的计谋,还是皇帝?不是说凌玉书重伤失踪了吗?
雍贵妃心跳加速,脸色难看的紧。
她暗自庆幸与离辛之间的传讯都是由宫外安排的人传递,这之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谁是幕后之人。只要离辛闭嘴,便没有证据,想他凌玉书也不会平白无故牵扯于她。
她稍作平复内心,心里盘算接下来将如何应对。若真东窗事发,如何才能让离辛永不开口。
皇帝见她有些失态,脸色也极其难看。
问了句:“贵妃这是怎么了?”
雍贵妃强装镇定,生怕刚才的脸色表露出来些什么,勉强挤出微笑,温婉的说,
“回陛下,许是臣妾今日贪凉饮了冷酒,方才觉着有些胃疼……”
“既然身子不适就回寝宫歇着。”
见皇帝要让她走,雍贵妃立马卖起了乖,
“不,不打紧的。臣妾方才吃了碗热汤已经好许多了…这样重要的日子还请陛下不用挂念臣妾,以大局为重。”
雍贵妃处处表现得温顺懂礼,皇帝多有欣慰,众大臣也都点头称赞。
韫冉见了这一幕,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母妃一定是有lq什么要紧事,才让一向都能稳住的她露了怯。
现在大殿众臣皆在,又不方便上前多问,只客气的关怀了一句。
“母妃要保重身体。”
这时的翰文殿外,百十步的长石台阶,玉书手捧捷报踏步而上。宫中吹响了长角,击响了战鼓。
在城楼上已然远远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回到翰文殿时韫初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凌玉书迈入大殿的那一刻,韫初的心还是止不住的疯狂跳动。她见到了,凌玉书。
她表面尽量维持平常状态,隐藏自已真正的情绪。
韫初本该等在朝晖堂的。半道上皇帝让章勿接她先来了翰文殿,说是想见见韫初。韫初只觉得父皇今日奇怪的很。
韫初的是期盼,雍贵妃此时只剩心虚。她不光担心离辛的事,还担心凌玉书仗着军功会为他父亲凌守元翻案。此时的雍贵妃心如油煎。
皇帝见到凌玉书,平静的脸上即刻笑成朵花来。
皇后日常般关心几句。
从凌玉书迈进翰文殿的那一刻,雍贵妃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纵然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脸上仍旧装出一副贤惠温柔的样子,静观其变。
待皇帝按照典仪按照规章流程对有功将领一一封赏之后,凌玉书突然跪地不起。
皇帝见状不解的问:“将军这般,可是还有所求?”
凌玉书也不避讳,三拜后恭敬的回道:
“陛下,臣斗胆恳请陛下彻查家父凌守元贪墨案,此事疑点颇多,多有蹊跷,家父三朝老臣何至于因钱财之事毁了自已多年清誉?贪墨这样多的银钱何时运输、如何运输,如何经手,皆查无此处。臣怀疑是刻意有人栽赃陷害。”
凌玉书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加上对这一系列对案件的疑问,让雍贵妃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再也挤不出来。
她知道凌玉书势必会以军功求彻查他父亲的事,但没想到他竟这样迫不及待,一受封立马就请求皇帝查这事。
难道他已经知道他爹是被人陷害入狱的?
雍贵妃心突突直跳。殿内的柳大福更是手心冒汗拽紧衣角。
众大臣皆意外的看着这一幕。气氛有些尴尬,
未等皇帝开口,韫冉便坐不住了,站起来驳了凌玉书的请求。
“凌守元贪墨,有人证,有物证,举告地查抄此处,搜出巨额银钱,真金白银这还能有假?”
玉书嘴角微微上扬,果然…
“五殿下这般着急,莫不是已经查明家父是如何贪墨,为何贪墨?人证在哪儿?物证又在哪儿?可有往来信件或是账本。如何证明人证物证并无做假!”
凌玉书不买帐,字字铿锵有力,他回京的主要目的就是查清此事,再找出那卖国之人。他坚信父亲人品,怎会因为一点银钱弃灾民不顾?更何况此案跟奴蒙进军华夏边境有关。他怎会轻易相信这事没有内幕?
“那人月前身患顽疾,救治不当,已经离世,将军怕是见不到了。”
韫冉有点着急,想着先断了父王彻查此事的念头,他们才有机会说话。
想看人证?他不屑一笑。
凌玉书战场厮杀出来的,什么阳谋阴谋没见过,他自然不信这样的托词,
“这顽疾患的倒是巧…可惜了。那请问殿下,人证怎样之死,你倒是记得清楚。我记得按照华夏律法,这案子是总归该大理寺或刑部调查。怎的是由殿下主理吗?玉书质问道。
韫冉甚少与凌玉书来往,他以为长年在外的将军哪里知道朝廷内部的弯弯绕绕。并不知玉书故意在诱导他说话,他继续说,
“这重臣贪墨之案乃是大事,朝廷众人皆知晓,我知道其中细节有何奇怪?”
“那殿下既然知道这样详细,请殿下告知,这样多的银钱是何时运输,如何运输,怎样偷藏在此地点,途径谁手?这样多的数量,人证恐怕不止只死了那一人吧,那些搬运的人,经手办事的人,一共转运几次,是用何种方式转运,各种细节总该记录在案。殿下不如说与我听听……
若当真连这些都不清不楚,又怎么能轻易定罪。”
凌玉书咄咄逼问,韫冉有气。自已堂堂的王子,他凌玉书竟不给几分颜面,激得他脸红上火的辩解,
“这些……自然有相关官员操持。可举报的地点查抄出的巨额财物是实实在在放在哪里,如何也是抵赖不得的。那人证还持有凌守元亲笔,都一一记录在案,何况……”
“好啦!”皇帝突然打断了韫冉的话,
“朕已近日已命多方查解凌守元贪墨之事,眼下却也证据不足……就暂停官职,令其先回府禁足待查,未查清之前,不得擅自离开凌府。”
皇帝及时的打断凌玉书与韫冉的争论。一是先安抚这有功的北境军主帅,毕竟还没有确凿证据,凌玉书在边境十余年的镇守却是不世之功。
二是韫冉骄傲,这般不懂相让,也是怕寒了凌玉书的心。
谁知这韫冉一听说要放凌守元回府,立马心虚着急,他出狱了还得了?
“父王,这凌守元贪墨如此多的银钱,如何说放就放了?凌将军功劳再大,也不能拿军功以挟皇恩吧!”
凌玉书本来将要熄掉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本就未查清此事,也没直接证据证明家父确实贪墨,按照律法,暂停官职回家待查才是常理,怎的还未查明真相便要人坐牢的道理。
殿下说我以军功挟皇恩,难道你是在说陛下眼不明耳不聪,不管我父亲犯了何错,就能以军功相抵了事?
那照这样的说法,世人皆如此,要来律法何用!”
玉书言出,再次跪地:
“臣不敢邀功,恳请陛下查清此事,以证父亲清白。”
韫冉眼见唬不住凌玉书,转头央求皇帝,他未瞧见皇帝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他怕凌守元出狱,这老头本就厉害,万一查出是柳家在背后搞鬼,岂不是害了自已…
“父王,不可,这贪墨赈灾银本就是大事,万一他回去销毁了证据,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吭吭……”
雍贵妃的轻咳声打断了韫冉的话。
他若再强调不能放凌守元回家,只怕傻子也能看出来此事与他们有关了。
雍贵妃慈母般的笑容看着韫冉:
“冉儿,你父王知道你向来做事认真,你就是不懂变通,只认死理。
可这凌大人是三朝老臣,年事已高,回府待查也是因你父王仁善,依着对老臣的体恤而已。他若真有罪,查清了再定不迟。只怕万一真误会了凌大人,也不至于平白让他守罪不是?”
雍贵妃的这一席话说得漂亮,即阻止了韫冉的冒失,安抚了凌玉书的情绪,又保住了皇帝仁善的颜面,还显得自已懂事识大体。
韫冉懂了雍贵妃的用意,脸色还未来得及恢复便向凌玉书行礼道上了歉:
“是韫冉莽撞了,凌将军勿怪。”
凌玉书未言语,他觉得他的目的达到了。韫冉一再要求皇帝不放人,就像一定要坐实了父亲的罪行。
要说现在最怀疑的,就是这雍贵妃母子。
“凌将军快请起,你是大功臣,不必这样一直跪着了。”
皇帝请起了凌玉书,眼神扫过雍贵妃,脸上那丝极难察觉的表情也只有章勿看在眼里,凌玉书则坐回到席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