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马儿,阿成又赶紧用手中树枝叶扫清路边大量停留的痕迹,再用碎土掩盖了血渍,只留下前方的马蹄印。
阿成再次回到林子里的草丛中,拖着那人转身进了密林深处。
果不其然,在阿成他们刚进林子,后面便追来两个骑马的蒙面黑衣骑士。其中一个瞧着地上前方新的马蹄印记
“他中了箭想必也跑不了太远.看样子就在前方”
另一个子高大的男子催促着
“赶紧追,一定要赶在临云关前找到他...”
说罢,两人抽着马鞭一路向着马蹄印记追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落叶坡的密林中烟雾缭绕,杂草丛生,更没有明确的路,还时常有瘴气野兽,蛇毒虫蚁。
因为长居此处,阿成腰间也随身携带师父教他配置的药囊,可以驱虫避毒,蛇毒虫蚁也不敢近身。
阿成刚来这里时也是常常迷路,两三天都走不出来。有一次还是师父见他两日没回来,便在林子里寻找了迷路的他。
密林虽然危险,宝贝也多,漫山的各种草药便是阿成与师父的生活来源,不仅可以卖药换钱,卖出的药材还可以治病救人。
要不是这几年经常采药走遍了落叶坡的密林,也不会如此深夜还敢独自带着此人回家。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敢贸然进去,进了不被毒虫咬死也得迷路走不出来。
阿成拖着昏死的那人在密林里弯弯绕绕了好久,走一阵歇一阵,终于在日出时刻回到了自已的茅庐。师父给这茅庐取名——药仙居
药仙居是坐落在落叶坡山腰的密林里,密密的山林无人敢进,外面的人却不知这里竟还有人居住。
药仙居便修建在密林和山崖之间的一块大山石边。
整座屋子不大,一间堂屋,两间小的耳房。厨房则靠着一侧耳房,是临近悬崖的位置随意搭建的一个棚,虽然小,却啥也不缺。厨房墙壁的一侧是崖壁,不知师父用什么方法在崖壁上凿了一个凹槽,将山间的一股细小泉水顺着崖壁引入厨房的水缸里,水缸里的水随时都是满满得。多余漫出来的水则用一根小竹管引流到了屋外。
屋前有一块长满牛筋草的空地,空地上摆着好些个晾晒药草的木头架子。阿成的日常就是把采来的药草在这里晾晒。
空地前就是悬崖一侧,上方数百米就是落叶坡崖顶,这药仙居就在悬崖的中间一段,下方悬崖仍然深不可测。
外有密闭幽深的树林隔绝,上下皆是悬崖峭壁,否则就是这样的地方,怎么会不被人发现。
更奇的是这空地的山崖边上长着一棵不知几百几千年的老树,树干粗壮异常,形状亦甚是怪异。粗壮的树干像是被谁从中间一刀劈开,一半贴地倒在空地上,一半歪在悬崖下,尽管如此,却也枝干旺盛树叶茂密,活力十足。树上的小动物上蹿下跳倒也别致。
不下雨的话,清晨的山崖边会有一片云海,仙气缭绕。远山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云海的远处挂着刚冒出头的半轮红日。
清晨的山林里各种鸟叫起伏,崖壁上开满了野花,这样的季节大多是野茶花和野山梅,红艳艳的一片,美得让人窒息。
阿成费了所有的力气才把那人拖进自已的小木屋,又使了好大的力气把那人翻弄到木榻上。
此时的阿成累得翻白眼,翻开双手一看,两手被藤条摩擦勒出的血泡,疼得直发抖。长长叹了口气
“我滴天爷呀,你可真沉啊,为了救你老子双手都磨出了血泡!你倒是睡的香!千辛万苦的,你可别死咯!”
这时天已经大亮,阿成此刻也才真正看清那人的模样。
只见那人身形魁梧,身着边军士兵盔甲,头发凌乱混着泥土和血迹,由于失血过多,策马狂奔的疲累,导致脸色有些惨白,尽管如此,却难掩他英气十足的俊朗面容。
“左边肩膀处中了一箭”
箭头已被折断,应该是中箭时没时间救治,他自已倒是先折断箭羽以免强行拔出箭头流血不止。
“这是着急赶路啊……”
阿成心里猜想,这样的箭伤也能坚持这么久,算是个硬气汉子。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他想去的地方,失血过多,加上奋力跑马,疲劳过度最终倒下马。
“幸亏你遇见老子这个神医”
阿成调侃了一下自已,也顾不上自已满手的血泡,先救命要紧。
阿成解开那人沉重破损的盔甲随即扔在地上。
虽然知道这人伤的不轻,但当拿开盔甲那一刻,阿成还是愣了一下,被眼前的光景吓了一跳。
那人身前贴身的衣物早已被血染透,有的血渍已干,伤口处却还阴阴的冒着鲜血,红艳艳的干的湿的一大片粘连在伤口处,看着触目惊心。
阿成顾不得那么多,上手准备清理他的伤口,揭开破损的衣物,这人胸口挂着的那一枚虎翼护心镜异常耀眼。虽被染红了,也不难看出这枚护心镜的贵重。确切的说是一枚本朝边军主帅的护心镜。
阿成内心像被扔进了一块石头,咯噔一下。
“他一个普通士兵为何会有这个?他是谁?他是贼还是?”
阿成仔细瞧了瞧这人的五官面容,果然与故人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是凌玉书?”
这虎翼虎心境乃边军主帅才有,而凌玉书正是统领百万边军的主帅。
阿成不敢想这眼前的人就是凌玉书。今日救回的居然是凌玉书。
可凌玉书是主帅大将军,不是应该是在边境镇守吗?为何穿着普通士兵盔甲出现在这里?
阿成的手僵在那里,思绪乱飞,忽然听见那人轻轻咳了一下呢喃道:
“父亲,你且等着我...”
阿成的表情变得凝重,也顾不上手掌的血泡被挤破的疼痛,随即扯开那件血染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揭开粘在伤口上的布。
此时在眼前的人不再是倒在路边的陌生人,他是凌玉书。阿成也庆幸自已内心的那一处柔软,并没有因为是陌生人便丢他在路边不管。不然日后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已。
阿成掏出药箱里的一把铁制小长刀,放在点燃的蜡烛上两面烤热。
他是要撬出那人深埋在肩骨肉里的箭头。
“你忍着点,我要给你把箭头掏出来。”
阿成有些手抖,不知是血泡的疼痛还是看见这血肉翻涌有些害怕。或许因这人的身份更让他变得忐忑不安。
烤热的刀尖顺着箭头伸进伤口,刀尖抵进肉里的那一瞬间,鲜血顺着刀刃涌出,那人感觉到了疼痛,嘴上发出“嗯啊”的声音,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惨白的嘴唇干燥得似乎都快要裂开。
半梦半醒间,随着刀尖在骨肉缝里弯转、用力,鲜红的血顺着伤口一直不停的淌。
为了不让疼痛更久和伤口流血更多,阿成必须快速取出箭头,再不忍心也得快狠准的撬出。
阿成不敢有一点差错,咬咬牙手腕用力一撬,那人一声哽咽,疼得彻底昏了过去。随之箭头也顺着伤口掉落在一旁。
阿成紧张的心终于舒缓下来,开始止血。
清理完伤口处的血迹,翻出止血药倒在伤口,又进行了仔细的包扎。此时那人脸色仍旧煞白,额头烫的像燃烧的炭火。
“你放心,有我在,贴上退热的药草,盖上厚铺盖,好好睡一觉,明日大概就会好很多”
收拾完这些,日头已经照满整个药仙居,阿成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胡乱吃着厨房里翻找来的馍馍,坐在木躺椅上眯着眼,像是睡觉又像是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