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清晨。远肇国都荣平公主府。
府内,一群婆子丫头忙忙碌碌洒扫,修剪枝叶,擦地,弹灰,浇水,细节到擦拭花盆里叶片上的尘土。仔仔细细像是不能怠慢一点。即使这样多的人在一起做活,整个府内也安静得没有一丝嘈杂。
护卫太攀一大早就叩开府门,急匆匆的赶到通往公主寝殿的长廊下候着。
他神色略显疲倦,表情透露着些许着不安。
因外男不得进入内院,他便恭敬的等在长廊这头。只等丫鬟通禀
“属下太攀有要事禀告殿下!”
只见长廊那头,一扇鎏金祥云镂空雕凤的大门缓缓打开,出来一个子高挑打扮简洁却又不失风度的女子,乃公主身边心腹琉碧。
琉碧迈过高高的门槛穿过长廊朝着太攀走了过来。向太攀行一日常礼,抬眼环顾四周,见无人靠近小声问了句
“事可办妥了?”
太攀仍低着头,表情凝重轻轻的摇摇头。
琉碧神情立即变得严厉,遂又压低了声音
“怎么回事,你竟然失手了?等着自已跟公主交代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寝殿。
太攀未得昭不敢离开,仍低头站在原地,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前的头发。一步也不曾挪动,就等里面那位公主发落。
内殿妆台前,一张小巧的脸庞出现在云镜里。云镜里的女子五官精致,肤白如凝脂,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大眼棕瞳如一弯秋水清澈,鼻挺而恰好。
可即便这样美丽的女子,面容透出的不是如春季绚烂,也不是如夏季火热,确是像从冰山里出来的神女,浑身散发冰冷的寒意,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这便是荣平公主-韫初,远肇国的当朝长公主。
此时琉碧去见了太攀已回到内殿。侍女巧燕正给韫初梳着考究的发髻。
琉碧轻声走上前,刚要汇报太攀的事,只见公主随意的摆了摆手指示意,琉碧便懂事的停下,不再开口。
韫初淡定的照着镜子
“真失手了?”
平淡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意外
琉碧小声回答
“是,太攀在院子里候着,请公主责罚。”
韫初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罢了,让他先欠着。”
琉碧低头不语,以她对公主的了解,这事应该还没交代完。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果然过了片刻韫初又吩咐着
“你把我那琉璃匣子里的描金玉耳坠取来,赏给他妹妹吧!”
手指轻轻示意琉碧,琉碧点头。
随即她像忘了这件事一样,转头指着自已头上那只步摇
“巧燕,给我换成东珠的吧,这件东西带不出想要的效果,那就换一换。”
依旧是淡淡的从容的语气,脸上看不出任何不愉快的表情,似乎刚刚琉碧口中那件对她很重要的事情她根本不在乎。
琉碧应下公主的吩咐,到妆台上取了一个小木匣子,里面装着一对极为精致的描金玉耳坠。这是前段时间特意找最好的工匠师傅定制的。
远处长廊那头,太攀还恭敬低着头等候发落,琉碧捧着木匣朝他走来
“太攀大人,公主说这次就不罚你了,让你先欠着,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对耳环是赏给你家妹妹的!”
话音刚落,太攀立即下跪行叩拜大礼
“多谢公主赏赐!”
双手伸过头顶恭敬的接过木匣子。
琉碧转身时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太攀缓缓起身,看着手中的赏赐,脸上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过临云关三十里便是瓦窑镇,瓦窑镇是通往国都的必经之路,曰其名,此地盛产瓷器。
此地两面环山中间一条中通官道,前方是临云关,后方约两百里是国都。
次日清晨,阿成早早的在瓦窑镇卖完草药,一手里拎着一壶酒一些糕饼,一手举着一大块牛肉正洋洋得意,想着顿些肉给那位补补,伤口好的快些
“这肉要顿烂呼了,配上我这壶...”
“酒”字未出,只听——咻~!一声,一枚飞镖直端端射中阿成的酒坛子,坛子碎个稀烂,酒撒了一地!
阿成见手中只剩捆绑坛子的一根草绳,恼怒的回头正要开骂
“谁那么不长眼...”
接着又是一枚飞镖正从他右脸颊飞过,射中旁边屋檐下的木头柱子,险些被飞镖划破脸皮。
阿成知道情况不妙,吓得赶紧缩着身子躲在屋下的石墩子后,探半个头往街上瞧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黑衣男子背着一青衣女子在街道上奋力逃跑。
男子是个高大的青壮年,那女子也就十二三的岁模样,似乎眼睛看不见东西,脸侧着一边好像在用耳朵听。
后面远处几十步距离,几个蒙面人唰唰的扔着飞镖,那飞镖雨点般追着两人。
正是那其中一镖射中阿成的酒坛。
街道两边行人惊叫躲避,顿时人仰马翻,数个叫卖摊被砸个稀烂,眼见买的牛肉掉落在眼前阿成却不敢伸手捡。这阵仗稍不注意就会没命。阿成才不冒那样的险,肉可以不要,命得要!
黑衣人武功着实不弱,面对身后数名蒙面人不断扔来的飞镖也是轻松躲避,若不是背着一女子,肯定可以随意反杀身后那几人。
他灵敏的躲避几枚向他飞来的镖,一个挺身把其中两枚倒踢回去,射中对面两蒙面人要害,那两人应声倒下,便断了气。
这时女子开口说:
“阿哥,你丢我下来,自已跑吧。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男子却坚定的护着背上的妹妹
“阿妹不怕,阿哥死也不会丢下你的,你扶好。”
说话间转身越过街道拐角,消失在巷子里。
蒙面人并未松懈,顺着痕迹便快速追了上去.....
打斗声渐渐消失,阿成才敢慢慢探出半截身子,街道上乱作一团,人群中哀嚎声,叫骂声不绝。
他自嘲的摇摇头,捡起地上掉落的牛肉,拍了拍肉上的土,“还好肉没坏。”
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酒坛心疼起来
“这些泥糊的猪仔子,可惜了我这坛好酒!这可是我多少草药换的哟”
说罢欲起身,眼角无意间瞄到破酒坛子碎片中间的那枚飞镖,——六齿铜镖!
阿成微微皱了眉头,他自然识得这镖。眼看四周无人注视自已,便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捡起那枚飞镖藏在袖子里。拎起牛肉和糕饼晃晃悠悠的往家走。
茅庐中小厨房的瓦罐里噗呲噗呲的炖着药,锅里煮着牛肉汤。
阿成在这简易的小厨房里忙着。
厨房对面,一扇大大的木头窗一半正对着崖外的云海,一半对着崖壁。便是一半云海一半野花。师父真是选了个绝佳的地方。
“若尔非要得天下,何来光阴赏美景”虽天天面对这景色,还是会忍不住贪看这样的美态。
说这话时也是夹杂着许多无奈和遗憾
阿成拿着粗布帕子包裹着药罐盖子手柄,小心揭开来。再用竹勺盛了一碗熬好的药,端着药一边吹一边走向房内。
房间的木门一推就吱嘎响一声,一缕阳光正好透过木窗射进屋内,照着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