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与阿成道别,凌玉书当夜从落叶坡出来,一路上飞奔到最近的驿站。偷了匹马。一路上策马扬鞭,不曾歇一口气。
终于在第三日天快黑的时候赶到了军营外的一处山坳。
以他的经验,他并没有马上回营。
而是在山坳的最高处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观察军营关卡的情况。
远看大营外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不知里面是否有变故。虽然当日他离营只有除了自已外的四人知晓。
一个是跟他离开舍身的随身护卫,已经牺牲。另外三个就是,振威将军-赤腹,振武将军-角,还有副将-离辛。
本就怕他突然离开大营的消息流出去,奴蒙大军会趁他不再有所动作。
所以离开时,他便只告诉了这四人,并一起商量了迎敌对策。
可尽管这样,他一路上的遭遇来看,想必这四人中必然有人出了问题。
现在贸然回营不知是福是祸。只能想办法观测再做定夺。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玉书躺在山坳的草堆里,准备小憩一会等到夜深再去查探。
刚闭上眼睛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翻起身来,趴在地上只露出半拉脑袋查看马蹄声的来源。
夜幕中,只瞧见远处山坳另一侧的官道上,一人举着火把骑着一匹快马,方向是往军营,看样子像是传讯的驿卒。
眼看着朝着山坳的方向奔来,玉书决定拦下他。
于是三步并作俩步跑到山坳另一侧靠近驿卒要经过的地方,选好截马的位置。
那驿卒骑着马无畏的跑着,哪里想到还有人截马。
那马奔跑到玉书选定拐弯的地方,玉书看准了时机,脚踏一截木桩快速飞身上马,稳稳骑在了那人身后,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惊得老高,驿卒也被忽然冒出的人吓得差点人魂分离,手下意识的勒紧了缰绳,那马怒吼一声,昂首高抬起前蹄,被紧急勒停下来,差一点就人仰马翻。
玉书一只手捏着那驿卒的喉管,又故意压低声音
“我只问你几句,你若老实回答,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驿卒不明情况,性命被握,吓得连连点头表示配合。他不敢回头看,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仍然举着火把。声音颤抖哆嗦的抖搂出一句: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英雄若图钱财,您是找错人了,我就一传讯的,实在是没有钱财可图。若让我做出叛国之举,那这位壮士,你,你…你就杀了我吧”说完便呜呜的哭起来。
玉书看他这样子虽然想笑,可驿卒的一番言语倒是让玉书从心里燃起几分对他的敬佩。
看样子这驿卒也不过十七八岁,虽然胆子小,吓得哭哭啼啼,可气节倒是可敬。知道宁死不卖国。
于是试着加了两分力气捏紧了驿卒的脖子威胁道
“真的死也不怕么?”
那驿卒被玉书捏得快要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挤着嗓子说:“怕…怕死,但是…叛国…不可以。咳咳,你动手…吧!”
驿卒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憋得脸一阵红一阵紫,眼泪还在眼中打转。眼见手中火把都快要拿不住了。玉书手一松,驿卒一边使劲咳一边疯狂得喘气呼吸。
玉书笑笑“倒是个汉子。”
说完翻下马,用长枪抵着驿卒让他也下马。那驿卒也只得乖乖照做,牵着马跟着玉书躲进了山石后。
驿卒哭丧着脸给玉书简单的鞠了一恭“大侠若无别的事,求您高抬贵手饶我走罢,来日小人定报答您”
玉书淡定的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那令牌在火光下明晃晃的,像是快金子做的牌子。
“你可识得此物?”
驿卒疑惑的接过金牌,在火把下仔细翻看,不可置信的高举火把照了照玉书的面容惊讶的说“您,是大将军?”
驿卒反应也快,还未等玉书回答,便半跪下,将令牌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行跪拜礼:“小的见过大将军,小人不识,请将军恕罪”
玉书扶起这驿卒:“这如何怪得你,不认识我的多了去,岂非人人都有罪,刚才见你此番宁死不屈,也是个汉子,很好。”
见玉书夸他,这驿卒轻松许多,也呵呵的笑起来。
可这驿卒仍半信半疑的打量着玉书,一个堂堂大将军又为何如一身粗布衣衫。大将军不在军营里,倒在这山坳里截马,此事有些古怪。
这驿卒倒有些小聪明,没有十分的把握于是又套起了玉书的话,指着玉书手里的枪问道:
“将军这杆枪看着可真不错,不知是何来路?”
玉书知道这小子没有完全信任自已,这是变着方法套话呢。倒也是个机灵的。
便把这枪的来历讲了个大概;
“这枪是陛下当年寻得万年寒铁所炼造,坚毅无比。再硬的铠甲也能刺进去。枪炳是沉潭的千年乌木,不朽不腐。那年王上用此枪做为彩头,国都的所有适龄公子,武试第一的人便赏此枪。在下有幸获得。从此便带着此枪入军营杀敌,这枪的功劳可比我多。”
驿卒听完满意的点点头,仿佛这关验证已经通过,但紧接着马上又假装关心得问
“听说将军去年在与九镶军队在岚湾大战时激战,最后击败敌军,使九镶退出边境一百二十里,让出九座城池。但是将军也在那次大战中腿受了好严重的伤,不知是哪条腿,如今可好了?”
玉书一边憋着笑,一边也是佩服这个小小的驿卒,竟然这样不轻易相信人。信件交予这样的人倒是妥帖。
玉书没有回答,只撩起袍子,挽起左腿的裤脚,露出一条又长又粗的疤,从脚踝拉到膝盖,尽管伤口已经恢复,可怖的疤痕也能看出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多长。
“虽留了疤,但体力如常,不影响出行。”
那驿卒见到这些,已经彻底相信这就是大将军凌玉书。不再有疑问,只一脸的崇拜:“一直听闻将军的英勇事迹,在下早已仰慕将军许久。做梦都想在将军面前效力,现瞧见将军这伤,小的也是心疼。”
这时驿卒的语气变的真挚,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又接着问玉书:“将军为何一人在此,可有什么事需要小的为你做的”
玉书对这驿卒多了几分欣赏,便打趣道“你现在信我了?”
见玉书这样一问,驿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将军不要见怪,为了安全起见,实在害怕是敌国的细作,截取军情的。”
玉书点点头“不错!宁折不弯,好兵!给你记一功!倘若你一开始就交代了干净,如今你早已是我枪下魂。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朗战宁!”
“你是去军营送信的?”
“对,这信息是说一定要交给将军的,既然将军在此,这就给将军取来。”
朗战宁起身抬起那匹马的后蹄,用匕首撬开贴在铁蹄上的一块贴片,取出夹在中间凹槽里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油纸。没想到这铁蹄上还有这样巧妙的机括。
“你这机括倒是巧妙,即使你被搜身也搜不出个所以”
战宁说到“藏在身上的盔甲帽子头巾都不如这里安全,这样用油纸包裹,即使马儿跑在泥泞的路上,也不会湿。不会污了字迹”
战宁将密信递给玉书,自已懂事的扭过头不瞧信件内容一眼。他明白一个道理,不该他看的别看。
玉书小心的拆开油纸,里面包着一枚薄薄的绢帛,写着几个字:凌,重伤,消失于落叶坡
这“凌”是指自已吗?这信不是要传给自已吗?若不是要给我的,那就是要送信给现在营地里的最高指挥。
只有最高指挥才有拆密信的权利。只是驿卒知道是给大将军的信,却不知这其中原由。
这样的话,玉书更加肯定里面三位知情人有人叛了他。
他重新包好信件,让驿卒依旧照常把这信件送进去,他倒要看看是谁接了这密信。
驿卒虽然不解,也没多问,将军自有将军的理由,此刻能为心中的大将军办事,战宁乐此不疲。
在玉书的指示下,驿卒带好密信,重新上马前往营地。
玉书则又爬到山坳最高的位置观察着,等待战宁回来。
战宁如寻常样子到了营地关卡,告知守卫军士“有密信,亲呈报于大将军”,那守卫军士例行检查了战宁的随身证明便放行让他进去。
战宁直径到了主帅的营帐前大声禀告“有密信需面呈大将军!”
“进”听到营帐里一个男人的回应。
战宁手捧密信进了帐内,瞄见屋内只有二人。主帅位置上坐着一穿戴将军铠甲的人,戴着主帅头冠,闭着眼并没有睁眼瞧前来送信的战宁,右脸眼角那颗黑痣大而显眼,让人有点不敢直视。他的身旁也站着一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