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知道此时是跑不掉了。便故弄玄虚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
几个蒙面人见状不敢擅动,毕竟也不知阿成功夫到底如何,看他淡定的闭着眼,轻易不敢下手。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阿成则心跳得厉害,想这回算完了,老闭着眼也装不了太久吧,只怕要尸骨无存了,哎。
难道是凌守元为了朝中某人,要免除后患?那这次真活不了。
凌守元不会。阿成笃定
那便是朝中有人暗自监视凌守元的行踪,从而发现了自已的身份,那这次更是活不成了。
呜呜,都怪这死老头儿!好好的你干什么来瓦窑镇,在牢里待着不好么?
横竖老子今天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不如用老办法装怂哭一哭,兴许他们见我可怜放了我??成算不大也得一试。
转眼间阿成大变脸,哇啦哇啦的哭成了泪人,
“各位大爷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就是个卖草药的,哪里值得有人花钱来杀我呀,呜呜呜呜……我老实本分,从不敢跟任何人结仇啊,上次街头的李麻子抢我酒喝,我都没敢吭声,哪里会有人花钱来杀我这样的废物呢...我从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靠扯草药换点吃食,求各位大爷高抬贵手啊...”
阿成声泪俱下,哭的又惨又大声,惊得路边树上的鸟儿都乱串。
几个黑衣人本来见他淡定闭眼,以为是位高手,以至于不敢擅自动手。
现在见他这样,竟有点不知所措,第一次暗杀遇到这样的。好歹也是几个高手,围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怂包,一说要杀他,便哇啦哇啦哭成这样,尴尬之余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一时间竟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跟错了对象。
几个人慌乱的相互看了看,不知如何动手。
这时其中带头的那个喊了句
“不,不许哭!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刀快,不会让你感觉到痛,你放心!”
说完便带头拔剑刺向了阿成。
阿成也没动,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索性闭眼来个痛快。
内心默默告别一切的时候只听耳边轻脆的响起一声——当!,像是什么东西击中了金属的声音,尖刺的声音让阿成瞬间耳鸣。同时耳旁一股力量迎面冲来,但阿成并未感觉到疼痛?
他下意识护了一下耳朵,半睁着眼睛一瞧究竟。
只见黑衣人中间不知从何地闪过来一人,随手扔出的几块石子挨个击落几个黑衣人手中的剑,其中一颗击断了刺向阿成的剑。
黑衣人见状不妙,先迅速围住了那闪现偷袭之人,阿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几人便和那人打斗了起来。
很显然,那人功夫了的,几人一起上也不是他一个的对手。
那人飞身上树,顺势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一个俯身倒冲,划开招式,身下两人已经倒地,又一个转身连斩,近身的黑衣人都已经倒地,只剩最后一人,眼见不是敌手,那人已经逃出数十米开外。
这个高手并未打算放过,随手捡起刚才击断剑头,一招甩出去数十米,直穿那黑衣人脑门!
阿成惊呆了,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突然来了个高手,顺便救了自已。
刚打完罢。这个人双手揣在胸前,小巧的个子,可怖丑陋的面容下,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阿成拍拍手,
“厉害厉害,没想到居然是你?阁下真是出人意料,你这样娇小的个子,却有如此俊的功夫,这次多亏你,否则我...”
“你无事,我便回去复命”
这人冷冷的冒出几个字打断阿成的话,便一个起身踏风而去,阿成望着树梢消失的人喃喃的说
“好了得的功夫,怪不得那老头子出门身边只带了他。”
虽说他救了我,可这灾祸也拜他所赐。看来这瓦窑镇,我是轻易来不得了。
阿成虽逃过一劫,心里却因这事闷闷不乐,倒不是险些丢了性命,更多的是觉得自已似乎无意间又牵扯进朝廷的事情中,本来已经忘怀的往事瞬间涌上心头。
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你们又何苦赶尽杀绝呢?
回到茅庐,他独自坐在那棵歪树杆上,不吃也不喝。
苔原见他那样,叫了好几次,他也没搭理。
夜已深,临近中秋的天气已经明显感觉到冷意袭来。苔原拿了件薄袄子给阿成披上,跟着他促膝坐在树干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只静静的,不说话。
阿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在微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苔原看出阿成满脸的心事,不明原因,也不好多问,只分外乖巧的坐着,不闹腾,不讲话。
阿成想起,当年遭人暗害,跌下悬崖不省人事,好容易从那鬼门关里摸索回来,等来的却是母亲离世的消息。对自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母亲那样的洒脱的女子,终究还是被那吃人的深宫吞噬。
既然这般,如何凌守元的意思像是要寻他回去,还是只是想试探阿成有无想要再有别的心思。
自已早已放下这些甘愿当个凡人。现在又让我惹这些做什么。韫初若是皇子也已然被害了吧。玉书被害的事也跟这些人有关吧?左不过都是为了那个位置。血淋淋的踩着别人上去。
此刻阿成凌乱的思绪满脑子绕来绕去,顿时头疼不已。
阿成问苔原
“若要你再不出山,就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你愿意吗?”
阿成问这样的问题,不像是跟苔原聊天,倒像是从别人身上来找自已想要的答案。
苔原仰头看着这里的美景,少女的稚气堆满脸庞,明亮的眸子倒映着点点繁星。
“我当然愿意啊,这里多好,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没人打扰。先生又待我如亲妹妹般,这样惬意的过一辈子何乐不为,只是,我还要找到我阿哥...”
说到找哥哥,苔原的语气变得低落。因为她不清楚,哥哥是否安好。
对啊,人人都有牵绊,都有血脉至亲,都有活下去的盼头,玉书有,苔原有,可我有吗?
阿成心里暗自问自已,父王不是我一人的父王,是要置我于死地的王。除了挚爱的母亲已经离世,还有,韫初,只有韫初了。如今她是什么模样了?阿成心里乱如麻,今日就不该再出现在凌守元的面前。
“先生,您想家人了吗?”
苔原歪着脑袋问。
阿成心虚的摇摇头,眼神难掩的失落,假装镇定抿了一口壶里的酒,“没,我想我师父了,他老人家云游大半年不晓得啥时候转来。”
“大师父?他一定很厉害吧,他什么时候回来,苔原想拜见他,我给他磕头!”
苔原趴在膝盖上,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阿成,仿佛在听一个古老的故事。
“师父他老人家潇洒自在惯了,每年云游期间都是给穷苦人治病,还会与江湖高手切磋武艺,去跟海边的渔民捕鱼,师父很随性自在。玩一圈累了就回茅庐修养修养,他从不为俗事所困。外人来看,他不过是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对我而言,确是再造之恩的家人,当年要不是他,我早已化作白骨暴尸荒野。等他归来见了你,定然会喜欢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阿成讲了好大一段,说了很多师父的好,说完只觉着身边异常安静,侧身一看,这丫头伏在膝盖上已经睡着了。
阿成无奈的笑了笑,把外袍盖在她的身上,“能吃能睡真好。”
阿成扯下腰间的酒壶,独自对月畅饮。
*
千香楼里,凌守元在窗边仰望满天繁星,“嫡星落,耀星起”
那长相怪异的随从走上前来
“大人,尾随的杀手都已经收拾干净。”
凌守元顿了顿
“香香,你觉得我们该不该见他?”
香香?没错,这位长相奇特个子娇小的冷面怪异男护卫名叫香香,准确的说叫软剑圣手__羽香香,是个数一数二的用剑高手。
此人腰间缠有一柄极软的寒铁剑,叫铁棉花。不仅如此,此人轻功也甚是了得。江湖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高手。
羽香香冷冷的冒出几个字:“大人自已觉得如何便如何!”
凌守元又像是自言自语“这宫里的手段如阴诡地狱般恶毒,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叫人防不胜防,若让他回去,当真又是对他好吗?他似乎已经不愿再回去”
羽香香又冷冷的说“不愿意那就不回去”
凌守元此时对羽香香翻了一个大白眼:“次次问你就像自问自答,还不如不答!真是自讨没趣!”
羽香香立马说:“大人说得对!”
凌守元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我说啥就对了,看来我下狱的事,独自来这瓦窑镇也不是天衣无缝,朝廷还真有人手眼通天了。”
老头捋捋胡子,神色抓马。
香香像一具雕像立在一旁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