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璃化了人形下来,兴奋又有些新奇的看着周身金光:“大人,我现在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仙了吧?”
盈鸢点了点头:“嗯...算是吧,不过法脉不同,还得把你这套乱七八糟的方法扳过来才行。”盈鸢有些疑惑地盯着蔓璃:“说起来,你们蛇族到底是什么修炼体系啊?为何你的路数和灵风也有所不同?”
蔓璃叹了口气,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嗐,我们这些当死士的,怎么能跟少主比。”
“死士?”
“还没跟大人聊过我的童年呢,大人自然不知。”
两人都随意的坐在台阶上,一个缓缓讲,一个慢慢听。
原来,蛇族好战,又常年被天界当枪使,经常有父母双双战死的孤儿,蔓璃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孤儿会被族长统一收养,从小当死士训练,但孩子多师父少,通常是师父在前边做示范,后边一群孩子照葫芦画瓢,能不能练出来能练到什么程度,全看天赋和命运。蛇族不养闲人,所以这群孩子还会被迫互相厮杀,就像罗马斗兽场,杀到最后,几十几百个孩子,只能留下最强的那几个。
蔓璃就是这样一路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生死关头,哪里有什么章法,只管能活下来就行,所以蔓璃之前的路数,算是半学半自创,在地仙散修里边,倒也诡谲,让对手摸不出门道。
盈鸢怔怔地看着蔓璃,想不到她的童年竟也活得如此艰辛,之前还真未了解过,可惜了她一身的天赋,想着之后好好给她补回来。
看盈鸢有些愣神,蔓璃用手在盈鸢面前晃了晃:“大人?”
盈鸢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你的童年也挺悲惨的,我们竟然谁也没比谁好得到哪去。”
“大人您可比我好太多了吧,虽然神尊严苛了点,最起码您衣食无忧啊,我们都是一群孩子争衣服抢吃食。”
盈鸢往后边的台阶一靠:“阿璃,苦难可以用来相互理解相互同情,却不能拿来相互比较。就比如你断了一只手,看到我断了一条腿,你那只断了的手就不疼了吗?并不会啊,还是如果有人伤得更重,伤的轻的那个人就没资格喊疼,是不是也不公平?”
蔓璃托着下巴绕了一会:“嗯......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还有”盈鸢勾起嘴角:“如果你觉得我师父只是‘严苛了点’的话,欢迎体验神尊弟子三日游学哦,不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哦亲~”
蔓璃满头黑线:“您还是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盈鸢哈哈一笑:“诶呀,想想我那个不可一世的南相大师兄小时候竟然会在你这吃了亏,还真是痛快,我估摸着,他是第一次没摸清你的路数,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打法,再加上他自已武力不济,才会被你按在地上揍。”
“您这么讨厌他,为什么不自已教训他?”蔓璃问道。
“因为他无耻。”盈鸢咬牙切齿道:“总是嘴贱招惹我,我当时小也不会回怼,能动手解决的就不废话。他呢,每次眼看要吃亏,就赶紧跑回去找他师父,就是我师伯,告状嘤嘤嘤,然后你就懂了,师伯去找我师父,我师父再来找我算账。”
蔓璃讪笑:“那是挺不要碧莲的,这个人,也就脸长得还不错。”
盈鸢有些感慨:“南相啊,我不知道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师伯待他是极好的,所以我从小虽然讨厌他,却也羡慕他。什么都学个大概其,导致他平均分不低,但是单拎出哪一项来都不够看,可师伯从不强求他什么,还及其护短,拼命的为他日后筹谋规划,可惜用错了心走错了路,这师徒俩恐怕要在天牢里度过余生了。”
蔓璃疑惑:“神仙也信命啊?”
盈鸢给蔓璃讲解:“在我们之上还有更高的天道,所谓天外有天,就是这个道理。整个宇宙就像一个巨大的俄罗斯套娃,你在这个维度以为自已是执棋者,却不知在更高一维度,自已也不过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蔓璃:“这个想法......蛮奇特的,难怪南相叫你疯丫头。”
盈鸢一怔:“什么?”
蔓璃一脸看戏的表情,优哉游哉道:“第一次碰面,南相气急败坏的冲我嚷‘我打不过那个疯丫头,我还打不过你吗?!’我想,这个‘疯丫头’大概...或许...可能,就是指您啊~”
盈鸢冷哼一声:“我或许,哪天该去天牢里‘探望’一下南相了。”
蔓璃举手:“我也想去!”
盈鸢戳了一下蔓璃额头:“你先把你的差事办完了再说!我看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去人界再考察考察那个子墨,这个月十五,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将他带上来。”
蔓璃应了声“是”,转身就下界了。
盈鸢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每逢初一十五,还是会虚弱难受一些,过了这两日便能如常,实力虽说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但原来的七八成还是有的。
这月十五,蔓璃带着子墨上了天界,刚想进门,就被守卫拦了下来:“此乃天界重地,不得擅带闲杂人等入内。”
蔓璃拿出盈鸢的令牌:“看好了,这是灵武大人要的人,你们胆敢阻拦?”
守卫看清令牌后便后退让路,蔓璃带着子墨趾高气昂地走了进去。
子墨缩在蔓璃身后私下张望,天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新奇,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凑上去跟蔓璃搭话:“蔓璃姐姐,我们真的是给战神大人当神使啊?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已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蔓璃头疼的瞥了他一眼:“你都叨咕一路了,烦不烦啊,待会见到不就知道了。”
子墨见蔓璃面露不悦,便知趣的闭了嘴。
蔓璃把子墨带到灵武殿的书房,见盈鸢不在,猜着今儿是十五她应该是不舒服了,便让子墨先在书房候着,自已去了寝殿。果然,盈鸢正懒懒的斜靠在床上,闭着眼,微蹙着眉,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大人?”蔓璃轻唤着。
盈鸢睁了睁眼,见是蔓璃又把眼闭上了,头晕,还是闭着眼睛舒服一些。
“我把子墨带上来了,您现在这样...是不是不方便见?”
“无妨。”盈鸢从床头拿出一个小瓷瓶,取了粒药吞了下去:“我歇一会便好。”
蔓璃在床边坐下:“那我先跟您说说子墨的情况吧。”
盈鸢点了点头。
“这只老鼠别的毛病没有,就是贪财,把钱看的比命重要。而且,我还查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您猜,这只无门无派的小老鼠,是怎么自已成精的?”
蔓璃卖了个关子,盈鸢示意她继续说。
“跟您有关啊!这是您在人间当道士的那一世养的宠物啊!他喝了您一滴血,后来便成了精,子墨这个名字,还是您给他起的呢。”
盈鸢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确实有那么回事。
盈鸢有一世是孤儿,从小就被养在道观里,但因为性格古怪,同门师兄弟都不喜欢她,所以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某天碰巧捡到了一只受伤了的小老鼠,便带回自已房间养了起来,陪自已作伴了。自已的日子虽然也很清苦,但还是省下一点粮食来喂这个自已唯一的伙伴。
只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这道观的观主也并不是好心收留了那时的盈鸢,而是算到了她命格奇诡,八字罕见,便打算养到一定年岁,用她的血来炼丹,好助自已白日飞升!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那时的盈鸢从小便特别依赖这个师父,觉得即便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已,只要师父喜欢就够了,哪曾想有一日,这个从小疼她的师父竟是要杀了她来炼丹......
以血为祭的那日,盈鸢受了很大的刺激,拼命挣扎反抗,撞倒了丹炉,火势蔓延了整个道观,一道天雷劈下,那观主瞬间化作飞灰。盈鸢跌跌撞撞跑回自已房间,想带着自已唯一的伙伴一起跑,可四下里都找不到,盈鸢以为它自已跑了,又气又伤心,疯狂的摔砸东西,嘴里不停地嚷着:“假的!都是假的,所有人都丢下我!没有人是真心的......连你也......”忽然听到倒塌的柱子下边有微弱的“吱吱”声,赶忙扒开废墟,那只小老鼠果然就被压在下边。
盈鸢愧疚地把它捧在手里,看着奄奄一息的小耗子,手足无措,突然盈鸢想到,自已的血既然可以用来炼丹,那是不是也可以用来救命?管不了这么多,当即咬破了手指就往子墨嘴里塞,子墨就这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还因祸得福修成了妖,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蔓璃扶着盈鸢来到书房,刚坐下,就听到“扑通”一声,子墨忙不迭的下跪磕头:“小人拜......拜见战神大人!”
盈鸢强压着身体不适,声音有些虚浮:“你不必紧张,抬起头来看看我,可觉得眼熟?”
子墨心下疑惑,自已怎么可能会跟战神眼熟,但不敢违抗命令,只稍稍抬头偷瞟,不敢正面对视。
盈鸢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并未束腰,宽大的衣袍显得她身形有些瘦弱,长长的黑发如瀑,只随意在额前束了一缕,带了个眉心坠,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被长发盖住,少了几分攻击性,唇色有些苍白,面容清冷之余,竟有几分“西子捧心”的味道。
子墨看的有些怔住了,这和想象中的战神不太一样啊,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结果是个……病美人儿?
盈鸢轻咳了两声,子墨回过神来,赶忙又把头低下:“大人风姿绰约,小……小人冒犯了,请大人恕罪!”
盈鸢轻叹了口气:“你果然没想起来。”
子墨还在疑惑,盈鸢就抛出了提示:“宋朝末年,云升道观,一个小女冠救了你,养了你当宠物,给你取名叫子墨,可想起来了?”
子墨有些震惊,战神怎么会知道他这么早的身世?再抬头瞟了一眼那张脸,确实感觉有些眼熟……突然脑子里里蹦出一个想法,吓得自已往后一跌:“莫非您是……您是当年那个小女冠?!是我的……主人?!”
盈鸢点了点头:“当年因为一些事,我下凡历了个劫。”
子墨盯着盈鸢沉默良久,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个抱着一只老鼠自言自语,动不动就一会哭一会笑的小姑娘,居然是战神?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俩哄我呢吧哈哈哈哈,放心吧小主人,你就是个天界小吏我也跟着你,不必撒这么离谱的谎哈哈哈哈哈……”
盈鸢白了他一眼,随手用灵力化了个软鞭绞住了这个笑的前仰后合的老鼠脖子,子墨一惊,双手去抓,竟怎么也拽不开,眼看就要窒息了,盈鸢随手一甩,收回了灵力,子墨也顺势被甩倒了一旁的柜子上,摔了下来
子墨满脸惊惧:“这……这是真的战神……”倒不是刚才的那一招有多难,只是三界皆知,战神的灵力特殊,至刚又至阴,矛盾又统一,同时兼具雷和水的特征,是能量极精纯的蓝色灵力,刚才释放的灵力,子墨已经看的很清楚了。
盈鸢突然调动灵力,又是一阵咳嗽,蔓璃在一旁看着直咂舌,此情此景,蔓璃只想到了一种形容: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盈鸢看着子墨,冷冷道:“现在可相信了?”
子墨磕头如捣蒜:“相信了相信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哦不,主人!主人您饶了我!”
盈鸢靠在椅背上摆手:“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拿你怎样。”
子墨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敢抬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盈鸢有些无奈,这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随即大袖一挥,子墨面前就出现一个箱子,里边满是金银宝器。
盈鸢缓缓开口:“这是你一年的俸禄,只要你忠心、用心、诚心,我必不会亏待你。”
子墨看着箱子呆住了,自已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待会阿璃会带你去你住的偏殿,交代你都需要做些什么,你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我今日不太舒服,改日再聊。”盈鸢说完便走了,留下蔓璃和愣在原地的子墨。
“诶!”蔓璃叫了叫子墨,对方毫无反应,蔓璃心想,完了,这孩子该不会是傻了吧,突然就听到子墨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我主人是战神!我主人是战神!我要发达啦哈哈哈哈哈哈!”
蔓璃清理了一下饱受折磨的耳朵,不耐烦的把子墨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