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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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瞎子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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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隐剑录
作者:
铁血少年团团长
本章字数:
9876
更新时间:
2024-11-18

太行山东麓,邯郸。

在邯郸所有的大榕树中,气度、风采最佳的当属北门桥的那棵。这棵榕树不仅高大、挺拔、枝繁叶茂,而且树冠之大是其它任何榕树所不能及,无论什么时节都是那么郁郁葱葱,青翠欲滴。

秋意渐浓,但正午的太阳依然如夏日般毒辣。南来北往的游人经过北城都会在这棵榕树下纳凉。

李有三此刻正拿着手中的席帽用力摇扇,他的眼角也有些细纹,眼神冷漠、疲倦,却无比锐利,脸色潮红、脸颊深陷,坚毅的下巴稀疏冒出几根胡渣。他的右肩有一条深红色的压痕,一些黑色的死皮正在脱落,他那浸湿的衣裳后隐约透出一道长长的伤疤。脖子上挂着一条湿布,身旁是两个大竹筐和一条长扁担。

一阵凉风袭过,李有三用马皮袋灌了口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将两个竹筐装在扁担上便起身进入邯郸城中。

邯郸的街道是巨石铺成的,即使最重的马车也碾不坏,两旁的建筑玲珑而悠久,路旁有各式各样的小店,路人的穿着也较别的地方讲究许多。

李有三在十字路口的一家香料店门前观察了很久,反复确认后将担子放下,他整了整黏在身上的衣裳理了理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来到柜前,向那中年女管事施了一礼道:“敢问这儿是馥郁香料铺吗?”

那女管事抬起惺忪的睡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嗯。”

李有三道:“你们老板在泽州订的货,张伯让我给您送来。”

女管事道:“货呢?”

李有三迎笑道:“在门外,我去给您拿进来?”

女管事道:“嗯。”

李有三挑着两个巨大的箩筐,扁担被压的有些弯了。

女管事道:“只有你一个人?”

李有三道:“是的。”

女管事惊讶道:“你没坐马车,用扁担从泽州挑到邯郸?”

李有三搓搓双手,不好意思道:“省点车钱。”

女管事道:“我们全部的货是三百二十斤。”

李有三道:“出发之前我有称过,路上也没有撒出,应该不会错,您可以再称一称。”

女管事随即叫来一位大汉重新称了三遍,确认无误后便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

李有三拆开钱袋数了几遍,陪笑道:“好像少了十两,一共一百三十两。”

女管事冷冷道:“是你算错了。”

李有三道:“哦?”

女管事道:“香料三百二十斤应付一百一十两,镖局的运输费二十两一共一百三十两。”

李有三道:“没错。”

女管事道:“请问你是哪个镖局的,可有文书证明?”

李有三怔住,道:“这……我虽不是镖局的人,但我也把货安全送到您手中了,您怎好扣我工钱。”

女管事摆弄着算盘不紧不慢道:“镖局走镖至少需要三个人加一辆马车,来回路费二十两,而你一个人并无马车也无下手,你的费用怎可与镖局送货一样。”

李有三无奈道:“镖局走镖虽人多费用大,但却没有我一个人送货劳累,若按辛苦程度我这只多不少,还望老板莫要扣我这点工钱。”

“哼,女管事冷冷道:“镖局虽然贵一点但走镖时若被劫道的抢了去我还能找个说理的地方,你若是丢了货物我上哪儿去喊冤?到时候你拍屁股走人,这损失难道让我一个人承担吗?所以我扣你的那十两银子就是这保险费用,你明白吗?”

李有三想再上前说些什么,却发现这女管事讲得确实有几分道理。镖局走镖确实更合法理,再者出门时张伯吩咐若人家少给了一点只要不是太离谱就收钱走人,切莫与人争执,想罢便转身离去。

正当李有三踏出店门时,从楼上传来一阵女声,道:“再付他十两吧,这几年跑江湖的生活不太容易。”

李有三收回脚步,不由地望向二楼,那楼梯的缝隙间隐约走下一个轻盈的女子。

透过缝隙,一只雪白的绣花鞋缓缓落下,看这鞋的用料极为讲究,晶莹剔透,就好像能看到里面的玉足一般,当真是“缓步金莲移小小,持杯玉笋露纤纤。”再往下迈了几步,可以看到那淡黄色的纱裙,映出里面白色绸缎的长裤,李有三将头又抬高了几分,女人的下颚平地好似宁静的湖面,她的两片樱唇微抿,缝隙中露出的口红闪耀着迷人的光泽,他看得仿佛已有些痴了。女人又向下迈了几步,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是一种介于浓香和清香之间的一种香气。虚无缥缈,若隐若现,似有若无的气息,若即若离的感觉,用幽香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吕墨兰此刻就现在他面前,仿佛将他拉回十年前在灵池山玩耍的日子。阔别多年每每思念,而今骤然碰面,往事又历历浮现在眼前。自从六年前那场古墓大战失败后,李有三突然离开,吕墨兰曾找了很长时间依旧音信全无,六年时间也不知对方经历了什么。

他俩就这样痴痴的站在厅堂,李有三的身体开始颤抖,泪水已有夺眶而出的冲动。吕墨兰的脸颊上已有了道浅浅的泪痕,她的嘴角一抿,刚想说话却又再度哽咽。

良久,李有三道了句:“你很好。”

你很好,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其中也不知包含了多少艰辛、多少委屈、多少思念,除非你经历过患难生死,否则永远也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吕墨兰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我请你喝酒。”

夜空中有一曲弯弯的月,正如吕墨兰弯弯的眉。

邯郸最古老的长街尽头有一家邯郸最古老的酒家,门面不大,装饰也不如其它酒家考究,但懂得喝酒的人都知道只有这里才有最正宗的女儿红。老板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他膝下有五个年纪都不算小的女儿,也不知着了什么道,都不愿嫁人,老头眼看就要行将就木,一气之下挖出了曾经为女儿出嫁时准备的一百坛女儿红,并开了这家酒馆。

朦胧的烛光照在吕墨兰的脸上显得楚楚动人,李有三已将一坛女儿红喝尽。

“你的酒量好像更胜从前。”吕墨兰道。

“我已有五年未曾喝酒,你知道我从前不太喜欢喝酒。”李有三道。

“那现在?”

李有三没有作答,而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几年……你都在哪儿,六年前在酒鬼巷你不辞而别,我跟老金曾找过你一段时间,但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有三沉默,他不知道怎么跟吕墨兰解释,因为六年前他走的时候连自已都不知道去哪儿,他只想一个人逃离那个地方,尘封那段记忆。

光已有些暗了,吕墨兰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老金呢?”李有三道。

吕墨兰将鬓角的发丝绕到耳后,道:“他的舅舅在四年前当上了户部侍郎给他在当地县城谋了份差事,现在已是通州总捕头。”

李有三点点头,道:“挺好的,这杯酒敬他。”说罢又浮了一大白。

“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李有三沉默,他的朋友现在已是公家人,自已只是一个市井闲汉,而且从前也当过一阵‘翻高头’的无耻之徒,谁也不希望自已有一个不光彩的朋友。

吕墨兰看得出他的顾虑,也不再追问,一个朋友若是与你有了条完全相反的路,你的出现不但没有惊喜反而会让他感到尴尬,谁也不愿让朋友尴尬。

“你……还好吗?”李有三道。

吕墨兰的眼中已蒙上一层薄雾,她没有回答,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或是心酸,又或者是寂寞。

夜凉如水,夜已过子时。

又是一阵沉默,酒只剩下半坛,他们的脸早已泛红。这时,屋外走进一个人,他身披黑白相间的褂子,衣服极为平整,头发上有插着一根样式奇古的发簪,一缕长须飘在胸前,手上拿着跟竹棍,一个劲的往地上点,看得出他是个瞎子,但却走的极稳。当他走到李有三旁边突然施了一礼,道:“李少侠,你好。”

李有三的心突然疙瘩一下,六年来,他从未涉足江湖,也没有结交什么新的朋友,按理说大家都认为李有三已死在灵池山的古墓里,而这个瞎子居然会知道坐在这里的就是自已。

李有三环视四周后道:“老先生叫的人,可是在下?”

瞎子道:“你说呢?”

“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所以不知道。”

“哦,既然如此,少侠可否请老瞎子喝一碗女儿红?”

李有三将那一碗满满的女儿红推到他跟前,道:“请。”

这瞎子摸的极准,如果不是他手中的竹杖和他对自已的称呼,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双目已经失明。

瞎子一饮而尽,道:“多谢,我老瞎子有一个习惯,受人恩惠必当日偿还。”

“老先生言重了,一碗酒不值什么钱,就当晚辈孝敬您的。”

“不可,在下从不欠人东西,少侠若不信这玩意儿就权当听个乐,对老瞎子来说又还了人情,这岂非是一件很恰当的事。”

李有三眼看拗不过瞎子,无奈道:“好吧,先生请便。”

瞎子道:“少侠,请将左手手掌摊开。”瞎子用食指与中指在李有三的手指及关节处慢慢划过感受他掌纹的变化。”

片刻,瞎子从布袋中掏出一个龟壳和三枚铜钱递给李有三,道:“将铜钱放入龟壳中,意念集中于所测之事,铜钱以字为阳,以画为阴,三枚铜钱中,二字一画为少阳,二画一字为少阴,三面都是字则为老阳,三面都为画则是老阴,共摇六次,懂了吗?”

李有三接过起卦之物道:“我若没什么想测的事又该如何?”

瞎子道:“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已想知而又未知之事,或是想做又没敢去做的事,你若没有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李有三心中一怔,这瞎子无意间讲到他的心底深处又或者每个人心里都是如此,他想起六年前古墓一战自已虽躲过一劫,但钟小鸾的死和罗珊娜的失踪、大哥李玄缨表面上控制着江湖,自已却极少露面,武林看起来平静,实则暗潮汹涌,自已的未来又该如何打算……铜钱已在龟壳里发出咚咚声响。

老头子在柜台前打着瞌睡,二更天还没打烊只因还有三个客人在,他的生意红火除了酒淳以外,顾客至上也是另一个原因。

瞎子听过李有三每次报来的爻后沉思片刻,道:“六爻乱动事难明,须向宫中看用神,用若休囚遭克害,须知此事费精神。”

李有三一脸茫然。

瞎子道:“少侠的卦象六爻皆动,象征所测之事百折千回,极为复杂。”

“老先生能看出在下所测何事?”

瞎子双手握着竹杖,低头沉吟道:“少侠身在江湖,所测之事自然与江湖有关。”

“在下既非江湖人,为何要测江湖事?”

瞎子没有接他的话,道:“现今江湖于六年前被李玄缨掌控后,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各方势力早已蠢蠢欲动,李玄缨以自已的意志支配武林却忘了这绿林道不比朝政法度,没有君权天授这一说,他也不是皇帝老子,可以立法安邦。江湖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所有江湖人的意志构成了这个江湖,江湖只是所有江湖人意志的总和。而从古至今,江湖总有个铁一般的定律。”

“是什么?”

瞎子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唯一不变的就是每个人都想问鼎江湖,只要这条铁律还在,江湖就永远充满尔虞我诈,永远有取而代之的事发生。”

李有三同意。

瞎子接着道:“表面上,大家忌惮李玄缨强大的实力不敢妄动,实际上这样的秩序会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瓦解。”

李有三道:“什么时候是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瞎子道:“就是现在。”

李有三道:“现在?”

瞎子缓缓道:“

一花开五叶,玄觉忠勇邪。

滚滚雷阳威,幽幽菱君媚。

三四动天听,九十隐旧林。

身心是幻生,无生无可灭。

若能如是解,何必求神仙。”

李有三不懂。

瞎子道:“近期江湖上流传这一首诗,据说诗里隐藏了一个秘密,无论谁,只要能解开谜团就可扭转乾坤、问鼎江湖,就连李玄缨也不能阻挡。”

李有三道:“既然如此,李玄缨应该比其他人更迫切的想得到诗中的秘密。”

瞎子点头同意。

李有三道:“这与我何干?”

瞎子道:“少侠身在江湖只怕难以独善其身。”

李有三道:“老先生多虑了,在下对如今的生活非常满意,逐鹿中原、成就霸业并不是我这种闲客该考虑的事。”

瞎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道:“少侠的吐纳平稳有力,喝了两大坛子女儿红丹田之气依然充足,可见内功深厚,非从小练习武学心法而不可得,手掌厚实有力,骨正筋柔,少阴心经、厥阴心包经、太阴肺经,三阴经通畅无阻,古典有云,海底一开,百穴皆开;阴脉一通,百脉俱通。种种迹象表明阁下的武功极为深厚,依老瞎子看来足可排在当今武林八大高手之内。”

李有三还是没有表情道:“老先生神算,恐怕今日却要丢了招牌,吐纳平稳只是平日送货走的路多,任何一个镖师都不会比在下差,手掌厚实只是干的活多了些,起茧子而已,至于您说的什么筋脉,恕在下才疏学浅,一句都听不懂。”

瞎子笑道:“既然如此,老瞎子也不多说了,告辞。”话毕便要起身。

李有三起身拱手道:“先生请便。”

瞎子走到门口时站住,道:“少侠之卦象变动于六一、九二、六三、六四、九五、上六,也就是坎变离。”

李有三不懂。

瞎子没有回头,把弄这竹杖道,坎为水、为险,两坎相重,二阴掐一阳,险上加险,险阻重重。所幸变离火后阴虚阳实,二阳掐一阴,虽险难重重,却方显英雄本色。

李有三还是不懂。

瞎子道:“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话不可说尽,畏人道常疑。”

李有三再次拱手道:“多谢。”

瞎子慢慢走出店门,边走边道:“少侠,你这一生多数为情所困,往往也会被女人所伤,自古情关最难过,老瞎子劝你一句,今后若遇见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最好扭头就跑。”

星光早已暗淡,酒馆也关上了门,他们就走在昏暗的街道,四周几只淡黄色的灯笼没有任何光源。醉意中,吕墨兰挽过他的手臂……

古道旁的树依旧挺拔,但树叶突然间一片片飘落,一阵幽幽的笛声回响在他们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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