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顾安欣养病期间顾二太太等人都要提出见见顾安欣,都被顾老太太挡了回去,只说大师嘱咐了要欣姐儿不见外人专心祈福念经才好。
顾二太太从杨家回来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可是因着顾安欣在常青院住着,谁也不见,她怕是顾安欣犯了什么错处,才叫顾老太太拘着,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和顾二老爷委婉地提了两句,顾二老爷就说,这是欣姐儿自已个儿的一片孝心,再说和顾老太太一块住着,也能学学真本领,没什么不好的,叫顾二太太不要想多了。虽说顾二老爷这样安慰,顾二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确实也没什么办法,她连魏嬷嬷都见不了几次,顾老太太护的紧。
顾安暄是个敏锐的,她比顾安琳等人更早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但是菊香那里怎么打交道、套近乎也问不出什么来了,顾老太太那里更是如此,自已哥哥顾安钰看着样子出入常青院很是随意的样子,可是顾安钰口风也很紧,只说不曾见过顾安欣,只是去顾老太太那里尽孝罢了。
渐渐地,倒是私下里都认为顾安欣会被顾老太太留在常青院了。不过顾老太太确实也问过顾安欣的意思,要不要搬过来与她作伴。顾安欣思量片刻倒是婉拒了顾老太太的提议,只说殷先生来回教课怕是会打扰到顾老太太,自已更是个皮猴儿一样的性子,恐扰了顾老太太的安宁。
顾老太太并不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是体谅小辈们自已的心思的,倒也是同意了,只说让顾安欣没事儿了就来陪她住几日,顾安欣这倒没有多推辞,毕竟她也要尽尽孝心,长辈已经很是体谅她,这点要求哪还有不依从的。
日子渐渐过去,顾安欣身上的伤口渐渐好了起来,叶南锦的匣子倒是一直没断,里面除了药膏,就是各类糕点,有京中时兴的、也有天南海北各地不一样点心,每每顾安欣吃了都感觉很是新奇,匣子里还时不时地夹带张字条,不是说这个点心好吃的,就是说等她好了要让人带她去哪哪玩。顾安欣从来都是一笑而过,也不回信,她觉得,这可能是叶南锦心中愧疚才做此表现,倒是没自作多情认为叶南锦是喜欢上了她,顾安欣自觉自已没有那么大魅力。
亏了叶南锦送来的玉肌膏,顾安欣的伤口好的挺快,眼看着自已伤好得差不多了,今日金玲要去流水苑取花,顾安欣嘱咐道:“金铃,明日你再去,和那姑娘说,日后不要送匣子来了。”
金玲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天知道她天天替姑娘来回的跑这差事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更何况现在二太太又回府了,她早就不想替那世子拿这东西了!就是,她有点舍不得那些点心,有许多她都没吃过呢!和姑娘一起分着吃的感觉简直再好不过了!
“姑娘早就该传这话才是,那姓叶的肯定不安好心!”金玲一面嘟囔一面收拾着手里的匣子,顾安欣听不免笑道:“你口中不安好心的家伙送来的药极其好用,前儿日子永怀王府管事送来的那些礼物里也有类似的药,说是也是秘药,可有这个效用大?再说,那些点心你不也吃的很好?”
金玲有些恼,跺着脚道:“姑娘就知道取笑我,不过,姑娘,这叶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样总是不合规矩的,姑娘可别被他骗了!”
顾安欣微微颔首,开口道:“管他什么意思,我看他怕也是看在幼时的情分上,又有这一遭惊险,大抵是愧疚吧,你家姑娘我倒是不会被骗,左右我也不爱出门,能有什么碰面的机会。要说结亲,叶世子家世好,伯府大抵也是攀不上的。说到这儿,难不成你这小妮子想要嫁人了?那可不成!我没嫁人前你也不许!”说着,顾安欣就伸手挠金玲的胳肢窝,主仆二人笑作一团,金玲躲着又怕顾安欣扯着伤处,只得连连求饶。
二人正闹着,银铃从外面进来,掀了帘子,通报道:“三姑娘,大公子来看您了。”
顾安欣一听连忙道:“快请大哥进来!金玲!上茶,大哥爱喝普洱的!”
顾安钰是顾家除了顾老太太和顾老太爷之外能来看望顾安欣的第三人了,顾安欣养病期间无聊的紧,每每顾安钰下了值,不忙的时候都会来常青院看望顾安欣,与她讲讲趣事儿。
“隔着远么就听见三妹妹的笑声,想来妹妹的身子可是大好了?”顾安钰从门外跨步走进内室笑眯眯地开口打趣道。
“大哥快坐,永怀王府送来的药不愧是秘药方子做的,我这伤处是好的快些。”顾安欣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回道。
顾安钰接了金玲递过来的茶,开口道:“你们主仆几个闹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金玲闻言顿时羞红了脸,又怕顾安钰刨根问底,姑娘收东西的事儿瞒不住。
顾安欣眼风扫过金玲就笑道:“大哥怎么也婆婆妈妈的,女孩儿们凑到一块儿说些私房话,大哥也要好奇吗!”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眯,直直看向顾安钰。顾安钰失笑道:“你这丫头!”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只娃娃递给顾安欣,开口道:“这是南街铺子里新上的一批娃娃,排队的人老多,四明排了许久才买到,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安欣接过娃娃,玩偶做的精致,头发竟是粗麻线编的,里面填的是碎布和麻,外头的衣裳也是用的稠料,很是新奇可爱,“多谢大哥,这娃娃样子新奇,竟是个布料做的,肯定很贵,还是大哥疼我。”顾安欣摆弄着小娃娃笑道。
顾安钰道:“是不便宜,说是杭绸店里攒了两年的料才做的这一批娃娃,过了这时候就没了。”
顾安欣就开口笑道:“那大哥怎么不给大姐姐他们买,只给我买,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又说大哥偏心。”
“所以,你可得收好了,就说是你差人去买的,可别漏了嘴!”顾安钰道。
顾安欣点头应了,顾安钰又道:“过些日子,你二哥也该回来了,估摸着也要夏天了,正好咱们一块去山东的庄子上,赏荷去。”顾安欣有些激动,哥哥要回来了?!“哥哥要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顾安钰就笑道:“前儿我收到的回信,说是要回来的。”兄妹二人说了会子话,顾安钰还要处理些公事,这才走了。
顾安欣很是有些激动,自打哥哥去了晋中跟随唐献先生求学,她已经有快三年没见过哥哥了,唐献先生使不出世的大儒,哥哥能得了唐献先生的青眼,哪怕远去晋中也是值得的。
金玲瞧瞧时辰,叫人摆了午饭,伺候着顾安欣用了膳,顾安欣想着一会儿睡会儿午觉,下午再看看书,今天这一日就这么打发过去也挺好。
且说顾安宁这一边,顾安暄左右打听不到顾安欣的消息,心想,不如将顾安宁放出来,依着顾安宁的性子,若是她知道了什么定会闹上一场,到时候她就知道祖母到底会不会留下顾安欣,顾安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留在常青院内的。顾安暄去求了顾大太太,顾大太太瞧着顾安宁这段日子也算安分,郑姨娘近日来又很是有眼色,老爷去了一次她那里,还让郑姨娘劝着来了自已这里,思量下就同意了,顾安宁的禁足就这么结束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祖母真要把她留在常青院内,和祖母一起住下?”顾安宁刚解了禁足,神色不定地问道,顾安宁身侧立着的小丫头诺诺道:“大家都这么传的。”
顾安宁闻言,心中很是有些烦躁,开口道:“你退下吧,将你锦江姐姐叫过来。”顾安宁想不明白,顾安欣到底哪里得了顾老太太的喜欢,平日里姐姐妹妹在一块儿的,就她不爱言语,比二姐姐还不爱说话,祖母偏生就喜欢她,不过就仗着自已是二房的嫡女,有个有钱的母亲!
顾安宁正愤愤想着,锦江进来道:“四姑娘,大姑娘来了。”一听这个,顾安宁赶紧收了脸上的表情,赶紧站起身来,面上很是惊喜的样子,“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请大姐姐进来!”
“宁姐儿还是这样的性子,毛毛躁躁的,禁足这些日子也没见你改。”顾安暄笑意吟吟,一副很是亲热的样子,挽住顾安宁,拉着她一块坐下了,顾安宁开口问道:“大姐姐怎么有空过来?母亲准了您过来吗?”
顾安暄瞧着顾安宁身上穿着的素色菊花纹的立领袄子,笑道:“四妹妹知道我能来就该知道你的禁足已经解了。”
“当真?母亲真的解了我的禁足?”顾安宁惊喜道,“自然如此,今儿一早我去求了母亲,解了你的禁足,话说这府里别的姐妹都能出去,就你一个,做姐姐的瞧你这可怜样儿的,也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论起来还是我们更亲近些不是?”顾安暄话说的漂亮,顾安宁已经起身向顾安暄行礼道谢了。
“多谢姐姐替我说话。”顾安暄拦住顾安宁,笑道:“你我姐妹之间无需如此多礼,木槿,将东西拿进来。”说话间木槿端着个匣子进了内室,顾安暄伸手打开匣子,笑道:四妹妹来看看喜不喜欢?”
顾安宁往匣子内看去,竟是一整套的碧玺云晶掐金丝的头面,好看的很,她有些意外,看向顾安暄,开口道:“大姐姐,妹妹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的。”
顾安暄合上盖子,道:“这是哪的话,姑娘大了该打扮起来才是,过一年你也该及笄了,没几件像样的首饰怎么好?我知道母亲和祖母断不会少了你的,难不成你就嫌弃姐姐送的了?”
顾安宁连声说不敢,其实她内心也是高兴的,这样成套的头面首饰,她也只有两件而已,收了东西,顾安暄像是不经意一般说起顾安欣来,“左右你这里也是没事儿了,母亲那儿待会儿你和我一起过去去请个安,连着祖母那也是,只是三妹妹还在祖母院子里的小佛堂内祈福念经,不叫见外人,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三妹妹,也不知道她瘦了没。”
顾安宁心中不服,张口就道:“大姐姐想得少,说不准三姐姐是做了什么错事,祖母罚她呢,如今祖母只是这样对我们说,给三姐姐留面子呢!”
顾安暄严肃了神情,教训道:“慎言!三妹妹诵经祈福是尽孝心,你怎能胡说!”
“那大姐姐你说,三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留在祖母那里了,现在大家都说,三姐姐要留在祖母院子里常住下了,难不成三姐姐是做了什么好事?可光是为祖父祖母诵经祈福这一点?我可不信,再说去寺院之中岂不是更显诚意?”顾安宁觉得自已聪慧极了,能想的这样周全。
顾安暄听得顾安宁这话,再看顾安宁一脸得意的神情,有些想要发笑,这个四妹妹惯常就是这样,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墨,有点子什么都想显摆出来。顾安暄开口道:“四妹妹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这样的事情,全凭长辈们做主就是了,咱们做小辈的,听安排就是了,别想了,走吧,和我一起去给母亲请安,之后还要给祖母请安的。”
顾安宁撇撇嘴没说什么,跟着顾安暄身后一起出了院门。
顾大太太对着顾安宁说教了几句,顾安宁低眉顺眼地都应了,顾安暄提及还要去顾老太太那里请安,顾大太太就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二人去了。“多了阶级替我解围,要不母亲还要训我呢。”顾安宁一脸感激样儿对着顾安暄说道,顾安暄笑笑道:“这有什么,待会儿见了祖母,你继续保持就好了。”
顾安宁心中却有自已的小算盘,待会儿,她一定要去小佛堂,看看顾安欣搞什么东西呢!
顾安宁端端正正的给顾老太太行礼问安,顾老太太瞧着也算满意,正想打发了人出去,顾安宁却开口道:“祖母,孙女儿禁足了这些日子,反思已过,觉得往日里自已行事很有几分不妥当的地方,孙女儿已经知道改过了,母亲让我抄了经文,孙女儿想将这经文放到祖母的小佛堂里去,也给祖父祖母上柱香,祈求佛祖保佑祖父祖母身体康健。”
顾老太太笑呵呵地放下茶盏,开口道:“宁姐儿有心了,前儿日子你大姐姐刚给我一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现正放在佛堂里供着,你这经文等着常嬷嬷再去放上去就是了,至于旁的,祖母不讲究这个。”
顾安宁听了,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只觉得顾老太太在糊弄她,不过也确实如此,顾老太太并不想让人看出端倪。顾安宁接着开口道:“既然祖母这样说了那便算了,孙女儿听祖母的,不过孙女儿禁足许久,见了几位姐妹,不知道三姐姐能不能让孙女儿见见,孙女儿都想三姐姐了。”
顾老太太冷了脸,开口道:“宁姐儿你刚解了禁足兴许还不知道,金光寺的主持了凡大师说了,你三姐姐八字好,要她这半个月内不见外人诵经十四日才好,今日你怕是见不到你三姐姐了。”
顾安宁还想再说,顾安暄到时抢先一步开口道:“四妹妹不知道这个,祖母既说了我们就退下了,祖母好生休息。”
顾老太太摆摆手让他二人退下了。
二人一并出了顾老太太的房门,顾安宁眼睛转转,同顾安暄道:“大姐姐先回吧,我想去院子里转转,憋闷的久了,也难受。”
顾安暄没说什么,笑着应了。走出去一段路后,顾安暄身边的木槿开口问道:“姑娘,您看四姑娘这是?”顾安暄笑眯眯道:“四妹妹好奇,由着她折腾就是了。”木槿没再说话,主仆二人渐渐走远了。
顾安宁见顾安暄走远了,这才带着锦江悄悄回了常青院,守门婆子倒是奇怪问了一句,顾安宁就说想赏花看树,院子里的下人们就各自忙去了。
顾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沉夏见着顾安宁在院子转悠,扭身去了顾安欣在的暖阁。
顾安宁眼见着没人注意她,带着锦江三转两转地就到了小佛堂处,锦江有些害怕,低声开口劝道:“四姑娘,要不咱们回去吧,若是让老太太发现了,可了不得。”
顾安宁没理会锦江的劝告,低声道:“安静些!”顾安宁借着假装看花,一步一步向小佛堂靠近,眼见着没人注意她,一个箭步窜上去贴近门口,锦江在一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不敢说话。
顾安宁探头探脑地向屋子内看去,屋子里一片昏暗,看不太清,刚想要凑得再近些看看,小佛堂的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魏嬷嬷似笑非笑地看向顾安宁,开口道:“哟,四姑娘?”
顾安宁被这些动静吓了一跳,一个趔趄,锦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顾安宁心中一个咯噔:完了!被发现了!她的脸迅速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