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脸色通红,红锦立在一边则是害怕的有些发抖,她不会又要跟着姑娘受罚吧!魏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安宁,又开口道:“四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事儿?可是要来寻我们三姑娘的?三姑娘那儿可不见人的,您来这儿也不合规矩呀。”
顾安宁有些支支吾吾,但是那双眼睛还是不住地向屋子里瞧,魏嬷嬷见状都要气笑了,用身子挡着门口,又问了一遍,顾安宁见魏嬷嬷不肯让开,屋子内又有些昏暗,她看不太清楚,便开口道:“魏嬷嬷,祖母让我来着小佛堂上柱香,也好见见三姐姐,魏嬷嬷你让开让我进去。”
魏嬷嬷听得此话,更不让开了,开口道:“三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可老太太有命,吩咐了三姑娘不见人。”红锦不免更加害怕了,也开口劝道:“姑娘,不然回去吧。”
几人正拉扯着,常嬷嬷带着人来了佛堂,顾安宁心中更加慌乱,这下可好了,常嬷嬷来了,这可怎么办,她要怎么说,难不成自已又要受罚了?!
顾安宁脸色通红讪笑着,开口道:“常嬷嬷您怎么过来了,我......我就是在这儿转转,看看花。”
常嬷嬷没听顾安宁的辩解,直接带人将顾安宁带去了顾老太太处,魏嬷嬷抢在顾安宁开口前把事情说了个一五一十,顾老太太听了魏嬷嬷的禀报,知晓是何缘由后,是又好气又好笑,四姐儿到底还是让个姨娘养歪了性子,这样不守规矩的事儿也干得出来。
顾安宁跪在地上,听完魏嬷嬷的禀报,起身就想要在顾老太太面前辩解,顾老太太却挥挥手道:“宁姐儿纯孝,又惦记姐妹,是个好的,就留在我这儿,日日给我再抄几卷经书,常嬷嬷,你带几个丫头,去宁姐儿那收拾东西回来。”
顾安宁眼前一黑,天哪!她这是又要被禁足了,不过是顾安欣那样说出去好听的禁足!红锦陪着顾安宁跪着,刚想窃喜自已没被受罚,就听得顾老太太开口道:“宁姐儿身边的人不能劝阻主子胡闹,罚俸三个月。”红锦听着,浑身难受,自已这是半年的月禄都没了,四姑娘真是吞金!
顾安欣正看着医书,瞧见魏嬷嬷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这是有什么好事儿,嬷嬷这样高兴?”魏嬷嬷笑意不减,悄声将顾安宁闯下的祸事说了,顾安欣听完,失笑道:“四妹妹怕是让大姐姐怂恿了,这么个性子怪不得大伯母不大喜欢她,但也怪不得她自已身上,到底是郑姨娘的教养出了问题,一味地疼爱孩子却不教导规矩道理,四妹妹有些可惜了。”
金玲就笑道:“管她可惜不可惜的呢,只要姑娘好奴婢们就好。”
顾安欣笑着点点金玲的鼻子,开口道:“鬼丫头!去给你家姑娘拿盘豌豆黄来。”银铃就笑道:“这下就不用担心谁再来作妖了,姑娘只管好好养病就是了。”
顾安欣不置可否,拿起一边的医书看起来。
另一头,红锦跟着哭丧着脸的顾安宁,跟随常嬷嬷来了常青院内的一处厢房内,常嬷嬷开口道:“四姑娘,这几日您就住这里,您惯常用的东西您和老奴说说,老奴这就派人去给您拿回来了。”
顾安宁虽是哭丧着脸,内心满是不情愿,但她也是知道常嬷嬷是顾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人,她怎么着也不能是这样的表情,听得常嬷嬷这样问,她赶忙调整脸上的表情,一副很是感激的模样开口道:“那就有劳常嬷嬷,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就请嬷嬷叫人给我收拢几件衣物、几只钗环首饰即可,红锦是我身边的老人,熟知我的习惯,不如让红锦跟着嬷嬷同去,您看可好?”
常嬷嬷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顾安宁瞧着常嬷嬷不注意的时候,很是给红锦使了几次眼色,红锦这丫头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顾安宁的意思,是以常嬷嬷叫甘露和两个小丫头一起回顾安宁的住处时,红锦跟着收拾了几件顾安宁的贴身衣物和常穿的衣物之外,悄悄地将顾安宁那个装银子的小匣子塞进大妆匣里,姑娘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身边没个银钱可不行!这小匣子就跟着其余东西一并带来了常青院。
顾安宁身边另一个丫头绿柳见着这架势,就偷偷去跑问了领头的成婆子到底什么情况,成婆子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和绿柳说了,绿柳听得,求了成婆子也跟着红锦来了常青院一同伺候顾安宁。
领头收拾厢房的成婆子见丫鬟们都干的差不多了,便开口对顾安宁道:“四姑娘,厢房内奴婢们都收拾好了,常嬷嬷让我们给您带话,说是您抄写经文的东西都备好了,但老太太那头念着您今儿刚解了禁足,特地让奴婢们转告您明日再开始抄写经文,今日就先歇息,得了空就转转院子。”
顾安宁听得领头的成婆子这样一句话,皮笑肉不笑道:“多谢成嬷嬷告知,还请成嬷嬷替我去祖母那里谢恩,我就不过去叨扰祖母了。”
成婆子行了一礼,告退了。顾安宁见人都出了房间,这才泄愤般将帕子扔到榻上,跺脚赌气开口道:“真倒霉!”
绿柳见状上前拾起帕子递到顾安宁面前,开口劝道:“姑娘,事已至此,咱们安安心心好好在老太太这儿住下就是,姑娘犯错在先,就要拿出个认错的态度,如今既是老太太开口让您替她抄录经文,左右咱们也不能做的比三姑娘差不是,更何况,如今您也在老太太这儿,既然都说三姑娘要留在老太太这儿,未必您就不能留在老太太跟前儿,您要是真得了老太太青眼,能留在老太太跟前儿,那得是多大脸面,日后大太太看在您的份上都要给郑姨娘几分薄面,更别说这府里的其他人了。”
顾安宁听得绿柳的这番劝告,立刻就不气了,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是呀,要是她也能留在老太太这儿,她日后还愁什么前程!等她想明白后,顾安宁立刻伸手将绿柳手中的帕子接了过来。
原先绿柳刚到她院子里的时候,她总是觉得绿柳原是顾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的,是监视、管教她的,为人又啰嗦,果然如她所想常对着自已念叨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干,遇到什么事情都是先阻拦她,渐渐地,她就不爱带绿柳出来,干脆打发绿柳专门做她的针线,少听她啰嗦。不想今日她自已跟了过来,还说了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往日里自已真是看错她了!思及此,顾安宁开口道:“绿柳,你是祖母院子里出来的,我年纪小,做事也有很多不周全的一面,日后你还要多多劝着点我才是。”
绿柳听得顾安宁说这话,哪有不应的,她在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本就是顾老太太指派过来看顾顾安宁的,没想到顾安宁同她日渐疏远,许多事她都在顾安宁的刻意安排下并不知情,更别说劝导主子, 如今顾安宁肯听她的话就是好现象。
顾安暄得知顾安宁又被顾老太太扣下后,很是笑了一番,她知道这个四妹妹想来不喜欢顾安欣的做派,总觉得顾安欣在这府里特立独行,不守规矩,偏生就顾安宁不守规矩的次数最多,今儿从祖母院子出来的时候,她跟自已说要去转转,她就知道顾安宁要闯祸,却不想闯下这么一个祸事,虽说四妹妹要受罚了,可是母亲那儿又要被祖母叫去训话,思及此,顾安暄起身对着木槿道:“走,跟我去母亲那!”一行人匆匆去了顾大太太的院子里。
也说来也真是凑巧极了,顾安暄前脚刚刚踏入顾大太太的房门,后脚便听到从屋内传出了秦嬷嬷那独特的嗓音。只听秦嬷嬷正一五一十地向顾大太太禀报着有关顾安宁的事情,而随着秦嬷嬷话语的不断深入,顾大太太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额头上的青筋更是根根暴起,仿佛随时都会冲破皮肤一般。
顾大太太心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好才给她解除了禁足之罚,我这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谨遵规矩行事,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她竟然敢在顾老太太那里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而且居然还被魏嬷嬷和常嬷嬷当场逮了个正着!简直是无法无天!”
待秦嬷嬷将整件事情叙述完毕之后,顾大太太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冲着秦嬷嬷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知晓了。烦劳秦嬷嬷替我跑一趟,去向老太太转达我的意思。就跟她说,稍后我会亲自前往老太太那里负荆请罪。毕竟教导出如此不懂事的女儿,不仅是郑姨娘教养不当所致,更是我这个身为母亲的失职!”
秦嬷嬷不置可否,行了一礼就退下了,正好与顾安暄撞上,秦嬷嬷眼睛利着,顾安暄两次试探顾老太太顾安欣的事儿她自是看在眼里,瞧见顾安暄俏生生地立在门口处,秦嬷嬷脸上堆了笑,说出的话却刺耳:“给大姑娘请安,大姑娘这是刚从老太太那儿回来吧,这会儿子老太太正气着呢,不若大姑娘今儿得了空陪陪老太太才好。”
顾安暄听得这话,攥紧了手指,脸上却仍然挂着和善的笑开口道:“多谢秦嬷嬷提点,只是祖母那里有了三妹妹和四妹妹作陪,我去反而不美了。”
秦嬷嬷听得顾安暄这番话语,眼风一转,什么也没说就行礼告退了。
瞧着人走远了,顾安暄才和木槿进了顾大太太的房间,一进门,顾大太太就道:“暄姐儿,你打量着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
顾安暄一听顾大太太这般责问,心中猛地一惊,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慌神了。她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顾大太太身旁,一屁股坐下来后,便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似的,一头钻进了顾大太太温暖的怀抱里。只见她那娇俏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顾安暄紧紧地揪住顾大太太的衣角,抽抽搭搭地开口说道:“母亲,您这话说得可真是让女儿伤心!您方才也是亲耳听到的呀,秦嬷嬷居然敢如此放肆地开口讽刺我。女儿自问一向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却平白无故遭人这样恶意地胡乱揣测。如今就连您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起女儿来了,难道女儿在您心目中就是这么不堪吗?呜呜呜……”说着说着,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与委屈,放声大哭起来。
顾大太太听得自小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这样说,心里不由得也软了几分,开口道:“你若是想知道只等那顾安欣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就是,何必在你祖母三令五申、连着寺庙里的大和尚都搬出来说话的时候怼上去呢?顾安宁那丫头是好摆弄,可你不能总这样,在姐妹之间就落下成,你祖母又不是傻的,稍一打听就知道你送了四丫头一套贵重的头面,来龙去脉都不用人说就能叫人探知一二。”
顾安暄窝在顾大太太的怀里不肯说话,顾大太太见此只好把顾安暄从她怀里捞出来,却瞧见自已女儿脸颊通红,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也蓄了泪水,顾大太太心疼不已,开口道:“这是怎么了,母亲说你几句瞧你这样的,莫不是这事儿真和你无关?”
顾安暄还没说话,眼泪却先掉下来了,顾大太太见此心中更是明白几分,伸手将顾安暄搂进怀里,开口道:“我知道我们暄姐儿心里难受,这样多年被我和你父亲压着性子,你祖母也总是教育你要做顾家女儿们的表率,你是姑娘们中最大的,许多双眼睛都盯在你身上,如今这样教你,也是为了你好。”
顾大太太一面说一面伸手轻抚顾安暄的后背,渐渐地顾安暄的泪水不再流了,这才从顾大太太怀里直起身子,带着哭腔道:“是女儿任性了,女儿知错了。”
顾大太太身边的林嬷嬷瞧见母女二人和好如初,连忙端了热熏过得温帕子递上去,顾大太太接过温热的帕子细细为顾安暄擦了脸,开口道:“母亲知道你的想法,可你是伯府长房的嫡长女,一举一动都要经过深思熟虑,顾念着名声,在姐妹之中你要做那个最出挑的本就无可厚非,母亲理解你的想法,可三姑娘还不一定要被老太太亲自教养,咱们静静等着就是。”
顾安暄轻轻点点了头,夏安又及时奉了茶上去,母女二人又细细说了会话,顾大太太看着顾安欣喝了一碗桂圆银耳这才叫秋芳将人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