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意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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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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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亲意欣欣
作者:
千层玉米酥
本章字数:
8282
更新时间:
2024-11-18

当顾安欣从混沌中悠悠转醒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酸痛难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她那单薄的身躯之上,让她连动弹一下手指都觉得艰难。不仅如此,她的喉咙犹如火烧般干渴,嘴巴张合之间,却只能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

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昏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只有几缕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着,给这冰冷的房间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摸摸自已的额头,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令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地躺在床榻下首的金玲猛地被惊醒了过来。只见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着昏黄的烛光看清床上的顾安欣已经苏醒后,脸上瞬间露出惊喜之色,随即二话不说便转身朝着门外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其常嬷嬷前来帮忙。

而此时,顾老太太正坐在暖阁旁的厢房中,忧心忡忡地等待着孙女儿醒来的消息。由于心中牵挂着孙女的安危,她整夜未曾合眼。

常嬷嬷正劝着顾老太太眯一会儿休息一下,突然听到金玲那惊惶失措、呼天抢地的叫喊声传来,顾老太太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挣扎着站起身来。一旁的常嬷嬷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她,两人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暖阁。

踏入房门的那一刻,顾老太太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神情有些呆滞发愣的顾安欣。只见她小小的身躯裹在厚厚的被褥之中,那张原本圆润可爱、如巴掌大小的脸蛋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往日里总是泛着健康红晕的双唇如今也是毫无生气,白得吓人。此情此景,让顾老太太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她快步走到床边,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握住顾安欣的小手,哽咽着说道:“欣姐儿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一直候在门外的甘草端来一碗温水走了进来,不等顾安欣开口顾老太太已经让人喂了她小半碗的温水,顾安欣这才哑着声音开口道:“多谢祖母关怀,那账册......”

顾老太太慈爱的目光看向顾安欣,看见三孙女儿眉眼中流露出焦急之色,赶忙道:“放心,今日一早你祖父他们就将事情解决了,曹令凤等人已经下了狱,圣上下令杨家马场一案是无辜的,快的话今日午后就能同你外祖母他们团聚,你母亲那儿我派人跟着回去了,你外祖家此刻正需要人呢,也能让你母亲和亲人团聚,病好得快些。”说罢,顾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顾安欣因着一直发热而有些汗湿的额头,好在这热度已经退下了。

顾安欣听得此处这才放下心来,一双大眼瞬间变得有神了,开口问道:“多谢祖母费心安排,今日一早事情就有了定论吗?祖母,我昏睡了多久?我母亲那我......”

顾老太太看见顾安欣的模样心里发疼,多好的孩子,现在惦念着亲人,开口安慰道:“你睡了快一天一夜,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你的意识就已经有些模糊了,至于你母亲那里,放心吧,你母亲那我就说你在我这处的小佛堂念经祈福,少说也要半月才能出这佛堂,这段时间,就安心在祖母这里养伤。”

顾安欣只觉得鼻尖猛地一阵发酸,眼眶瞬间湿润起来。她紧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已会控制不住情绪哭出声来。因为她实在太害怕让母亲知晓自已如今的处境了,如果因此而连累到卧病在床的母亲,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顾安欣心中涌起一股对顾老太太的深深感激之情。幸亏有祖母能够体谅并明白她的这份担忧与顾虑,并且愿意帮助她一同隐瞒真相不让母亲发现。于是,她强忍着泪水,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开口说道:“孙女儿多谢祖母……”

此时,坐在床边的顾老太太伸出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温暖的手,轻轻地替顾安欣掖了掖被角。随着她的动作,一道略显年迈但充满慈爱的声音缓缓传入顾安欣的耳中:“欣姐儿,跟祖母还用得着这般客气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如此外道呢,你可晓得,前些日子你处置掉的那个巩媳妇啊,谁能想到她竟然是个叛党呢。倘若不是因为你将陈婶子和她二人一并赶出府去,你大伯母又要好好肃清这宅院,进而派人前去调查一番,恐怕我们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不晓得这其中的内情,这一回,要不是多亏了你及时察觉,咱们顾家怕是和杨家一样,神不知鬼觉得被人打上叛党的印子,即使日后洗清了冤屈,怕也会元气大伤,真正应该道谢的人可是祖母我。”

顾安欣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巩媳妇”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盘旋着,令她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此事可是由她亲自经手处理的,安家的出事,拔出萝卜带出泥,她自已个儿小厨房的陈婶子也被带出来,陈婶子管着小厨房时常常以次充好,不仅如此,她还肆意昧下银子,就连自已给柳娘子的赏银,她都胆敢私吞。于是,当时的顾安欣便差遣魏嬷嬷前去彻查陈婶子。可谁能想到,这一查竟然查出了事。

就在魏嬷嬷搜查陈婶子的妆匣时,一件镶玉赤金观音分心赫然映入眼帘。更令人震惊的是,上面还清晰地刻着“勤王府内造”的字样。顾安欣看到此物的瞬间,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要知道,这可是先皇第五子勤王府的物件!而这位勤王,在当今圣上刚刚登基之时,就曾密谋造反,结果被圣上强力镇压。自那以后,他一直被圈禁在勤王府中,不得踏出半步。这样敏感的物品,又怎会出现在伯府之内呢?

顾安欣深知事情非同小可,当即便对陈婶子严加审问。最终,在魏嬷嬷的手段之下,陈婶子不得不吐露实情:原来这件宝贝竟是她从巩媳妇那里偷偷拿来的!

巩媳妇,那是禧园新聘的花匠,顾安欣当机立断,立即都将人都撵了出去,至于那只分心她锁进了匣子,想着要拿给祖父看的,到如今事情多的她来不及。思及此,她立刻向顾老太太说了此事,顾老太太沉声道:“无妨,那巩媳妇已经死了,那只分心毁了就是。”

顾安欣轻轻颔首,顾老太太临走前开口对她嘱咐道:“你醒了祖母就安心了,赵老御医说你还中过毒,你要好好修养,万事有祖母。”

顾老太太走后,顾安欣整个人更加放松了些,召来金玲细细问了一番她昏迷过后的事情,金玲泪眼婆娑,“姑娘,您此番是遭了大罪,伤口那样大,流了好多血,魏嬷嬷都和我说了,您以后答应奴婢,可不要以身犯险了!”小丫头一边说一边抽噎着擦着眼泪。

顾安欣失笑:“我不去,谁去?母亲?母亲那样的性子,又病着。哥哥?哥哥远在晋中求学,哪能呢。至于父亲,此事要让父亲知道是我牵头接人,你觉得能行?至于祖父祖母,他们年纪大了,况且祖父去,太显眼了,只怕会遭遇比我更凶险万分的事,更何况,伯府需要祖父祖母坐镇。只有我去。”

说罢顾安欣轻咳两声,有些气喘,金玲哽咽着,给顾安欣端上温水,道:“姑娘喝点水吧,奴婢知道姑娘的心思,姑娘快些休息吧,魏嬷嬷那儿您别操心了,老太太已经让人给医治过了,现下魏嬷嬷已经休息了。”

顾安欣点点头又道:“好,母亲这两日估计不会回来,但是我这里,我要躲着母亲,你和银铃不要漏了行迹,让母亲察觉到什么,若是实在瞒不住了,也要看母亲的病是否好转再说。”

金玲点头应了,又催促顾安欣快些休息。

顾安欣直到此时此刻才感觉到真实感,肩上的疼痛提醒着她,顾家的现如今最大的危机已经解决,杨家也已经平安无事,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感觉到一丝丝的心安,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杨家宅院,顾二太太和杨家几位女眷在正厅齐聚,众人时不时就擦一下眼睛,就连丫鬟婆子们也是如此。

“母亲,如今杨家可大安了,约摸着下午父亲和哥哥他们就能到家了,您更要保重身体,夫君和婆母都让我在杨家小住两日再回去,您千万不要赶我,这不仅仅是做女儿的孝心,夫君也想让我替他向您和父亲尽孝,更何况杨家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顾二太太抽噎着,握紧了杨老太太的手,泪眼婆娑地瞧着母亲暗黄、瘦削的脸庞,本来保养得宜的一头长发如今夹杂了许多白发,顾二太太心如刀割一般,半月前她的母亲分明还不是这样的,还在拉着她的手说一切都好,叫她安心。杨老太太听得顾二太太这样说,只得长叹一声:“顾家被我们连累了,却还为我们上下奔走,难得还许你如此,可见对你的好。”

顾二太太不再说话,她转身给杨老太太端茶,借此擦了擦眼泪。开口道:“母亲放心,顾家上下自是对我极好的。”

杨家长房嫡女杨慧,坐在杨老太太下手,多日来的提心吊胆让祖孙两个都是如出一辙的消瘦,她眼眶发红,开口道:“姑母,您身子不好,还病着,这样的事就交给下人们去做,”

顾二太太开口问道:“无妨,慧儿姐,你母亲呢?刚才就不曾看见。”

杨慧的目光缓缓地移动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轻轻地越过了顾二太太带来的那些精美的礼物以及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材。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带着些许飘忽不定:“母亲……五日前就回了外祖家,或许……今天就能归来吧。”

顾二太太闻言,心头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杨老太太,眼中满是询问之意:“母亲?”

杨老太太微微叹息一声,并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缓缓开口说道:“就在五日之前的那个夜晚,何家突然派人前来,将你嫂子给接走了。”

杨慧听到这里,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刹那间,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痛与绝望,双手紧紧捂住自已的脸庞,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变得有些尖利起来,大声哭喊着:“她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怜悯。

杨老太太见状,连忙伸出那双枯瘦如柴的手,一把将杨慧拉入怀中。杨慧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软软地瘫倒在杨老太太的怀抱里。杨老太太心疼地看着怀中哭得肝肠寸断的孙女,用那只干枯却温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摸着杨慧的后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和抚慰。然而,此刻的杨慧早已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似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顾二太太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心脏瞬间“砰砰”直跳起来,她心中原本就存在的疑惑此刻更是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要知道,这杨大太太虽然可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胆子也不算很大,可是这是她的夫家,如今杨家突然遭遇这般棘手之事,她会选择向娘家求助倒也算是人之常情。然而令人费解的是,就在短短几日之前,杨家所有的女眷还全都被圈禁在宅院之中,并且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何家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将这些人给接走的呢?他们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呢?

此时,一旁的杨老太太似乎洞悉了顾二太太内心深处的重重疑问,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长长地叹息一声之后,缓缓抬起手来挥了一挥。随着这个动作,屋内的众人纷纷识趣地退出房间,转眼间便只剩下还在哭泣的杨慧以及满脸狐疑的顾二太太还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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