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月湖边,观澜亭内。
落语将她所目睹的种种细致地向魏云瑶和沈墨韵复述了一遍后,两人对视一眼,满脸惊讶。
“我一直以为他那首诗词是耗费了无数个日夜才完成的,毕竟写诗词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沈墨韵挺直了腰板,轻叹一声,接着说:“这么好的词,他居然一蹴而就……这么说,他手里那一叠纸,岂不是有十多首词!”
“别的不论,就他这文思敏捷、一气呵成的风采,就不是那些自称才子的人能比的!这得有多深的功底,多高的造诣啊”
“不行,我得去见见他!”
沈墨韵站了起来,“现在就去!”
魏云瑶虽然也被那男子的诗词震撼,但她比沈墨韵更为沉稳。
她一把按住沈墨韵的肩膀,“别急嘛,我不是已经让瑶光去打听了吗?”
“这里的初试快结束了,你得去三楼主持接下来的诗词比赛,至于他……等瑶光查清他的来历再说。”
“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却隐匿于乡间,总感觉有些蹊跷,我怀疑他不是本地人,万一他性情古怪……从这首诗词来看,她心中似乎藏着深深的忧伤,万一她在别处已有牵绊,就算他七步成诗,也未必是你的良伴。”
魏云瑶的这番话让沈墨韵冷静了下来,建安府这么大,突然冒出一个能惊艳四座的大才子,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文学这东西,和练武有点像,都需要勤学苦练,都是时间沉淀的结晶,就算是最有天赋的天才,也需要积累,然后才能厚积薄发。
当然,真正让沈墨韵停下脚步的是魏云瑶最后那句话。
沈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当小妾,哪怕他是亲王世子也不行!
洛璃不是说他要在那个小巷里酿酒吗?
那有的是时间去把他的背景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再行动才更稳妥。
于是沈墨韵又坐了下来,突然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你说……要是他家世清白,又未有媒妁之言……我是不是也应该主动争取一下?”
魏云瑶秀气的眉毛一扬,和她杠上了:“可是我先遇见的他!”
“哼,你可是公主殿下,未来的夫君肯定是出自哪个国公府,这种山野村夫你也看得上?”
“这可说不定,毕竟我也希望未来的夫君是个才华横溢的人!”
沈墨韵白了魏云瑶一眼,并没把她这话当回事,因为魏云瑶是公主,她的未来更难由自已做主。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她向两人行了礼,对沈墨韵说:“小姐,对联这一关,赵先生他们选出了一百名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的少年。”
“其中登上三楼的有十九人,正在三楼后舱等着呢。”
沈墨韵点了点头,对魏云瑶说:“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些才子。”
两人站了起来,沈墨韵又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他没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就当是翡月湖的一次文人聚会吧,至于招亲选婿……徐国公要是来了,你可得帮我拦着点!”
走出观澜亭,夕阳已经西下。
望着被夕阳染红的翡月湖,沈墨韵心想,如果他在场,看到这样的情景写一首关于夕阳的词,肯定也能流传千古吧。
沈墨韵此刻正坐在翡月湖上那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里,心不在焉地等待着那些才子们即兴作诗。
她没有给出特定的题目,这样一来,难度自然就降低了不少。
毕竟,诗词这东西是可以提前准备,储存在脑子里的,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
然而,那些学子们却一个个装模作样,似乎都想在她面前展现出自已是临场发挥的高手。
大概是因为那首惊艳的词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她对这三层楼上经过初选、被认为最有才华的十九个才子,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少女有些懒散地趴在书桌上,侧着小脸儿,正好能看到窗外夕阳映照下的翡月湖。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真正聚焦在湖面上,过了一会儿,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微笑。
他的那副对联确实写得好,不过……“花间漫步意自闲”,这句话似乎也透露出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当然,也可以用淡泊名利来形容。
但是大公主魏云瑶说他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样的年纪和淡泊名利似乎有点不太搭边。
那么他真的是没有大志向吗?以前应该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的那首词写得如此深情刻骨……所以他是因为感情受挫,心生疲倦,才看淡了功名利禄,只愿在花间漫步。
诗词都是内心情感的抒发,仅凭这一首诗词还不能断定他就是没有大志向的人,要是能再看到他写的那十几首诗词就好了。
这样想着,少女越发坐不住了,于是站起身来,向船尾的那间屋子走去。
大公主魏云瑶正在那屋子里,房间的窗户上挂着的湘妃竹帘已经半卷了起来。
夕阳透过窗户,映照着魏云瑶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从翡月湖面消失,湖畔依旧人头攒动,挤满了在第一轮对联比拼中落败的学子文人。
他们站在稍带着凉意的夜风中,都伸长脖子,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从画舫上传来的消息。
此时,他们手中的折扇都已收起,连眼神也不再往那些机灵可爱的姑娘身上瞟了。
毕竟,比赛已经输了,文人爱惜面子,现在最重要的是掩饰自已的尴尬,而不是再把自已的失败暴露于人前。
不过,他们还是得继续交谈,以此来显得自已更加从容不迫。
“你们觉得谁会成为这次招亲的幸运儿啊?”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咱们建安府的第一才子严白瑞了……他可是第一个登上画舫三层楼的。”
“不一定吧,难道你们还不知道京都国子监的三大才子来了两个?”
“……这位兄台,你是说京都的三大才子真的来了两个?是哪两位啊?”
就在这时,章南毅和建安府布政使关策海两人正拼命地从人群中往画舫方向挤,耳边不断传来才子们的议论声。
“其中一个就是国子监三大才子之首的钟听雨,另一个则是京都李国公家的天才少年李时节。”
“李国公家的李时节也来了?看来,这好事最终很可能会落到李家头上。”
“可是李时节在诗词上的造诣不是比钟听雨稍逊一筹吗?”
“你懂什么,李国公府和沈府那才是门当户对!至于钟听雨……他的学识确实渊博,但终究出身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