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寿荣躺下后,桐儿给他盖好被子,又要去拿毛巾给他擦脸。邱寿荣却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惠小星见状,便转身帮桐儿去拿,邱寿荣却也将他喊住,说道:“你们都别走,我就在这一刻钟了。”
桐儿闻言,泪水马上涌出,握着邱寿荣的手一个劲地哭。邱寿荣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惠小星,眼神中满是期盼。
惠小星会意,便也趴在床头。邱寿荣又拉住他的手,说道:“惠公子,桐儿从小没了娘,现在老头子我也要走了,对她真是放心不下!”
惠小星从他的话中听出托孤的意味,可他比桐儿还小几岁,如何担当得起?但还是说道:“邱叔放心,我和桐儿姐苦命相连,以后自当相互照应!”
邱寿荣微微一笑,说道:“惠公子,你身份富贵,桐儿却是我们这等贫苦人家的孩子,老头子将死之人,拉下脸来求求你,等公子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不能抛弃桐儿!”
惠小星眉头微皱,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生死难料,还说什么飞黄腾达的话?但他又不愿邱老爷子含恨而终,于是说道:“邱叔,我也是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将来能不能发财,只有天知道!不过我答应你,今后只要桐儿姐不讨厌我,我肯定不会丢下她不管的。”桐儿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可能分道扬镳,到时候就怪不得自已不信守承诺了。
邱寿荣却说:“惠公子,虽然余总镖头还没跟你说,但你的身世老头子已经猜出来了,余总镖头就是你的父亲!”
惠小星乍一听他这么说,心中咯噔了一下,莫非他娘何红玉真跟余傲雄有什么往事?可随即便回过味儿来,刚才他说他娘是贾镖头的妹妹,又说余傲雄纵容他,还要给他在西安开家客栈,邱寿荣定是由此推断他就是余傲雄和贾镖头妹妹的私生子,想到这里,他真是哭笑不得。
邱寿荣又道:“余总镖头肯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到时候桐儿就……桐儿,桐儿?”
桐儿抬头道:“爹,我在呢!”
邱寿荣拉着她的手,又拉着惠小星的手,放在一起,说道:“惠公子,我们中原这边,从小就定娃娃亲,媳妇总是要比丈夫大几岁的……”
不等他说完,桐儿突然把手抽开,说道:“爹,你怎么能这样?”
惠小星也是惊喜交加:“原来邱叔要让桐儿做我媳妇!”
邱寿荣拉着惠小星的手,说道:“惠公子,你侠义心肠,深明事理,我既将桐儿托付给你,就要把我们的一些事情跟你讲清楚。我是全真派的在家弟子,早在二十几年前你们五雷教来之前,就已经是了,后来斗姆峰被五雷教占了后,我们这些在家弟子就随着马道长一起去了武当山。这些年来,马道长为了给师父报仇,夺回斗姆峰,就带着我们一直跟五雷教作对,后来我厌倦了那种生活,就回到宝鸡,不问世事。但桐儿……哎,我当初就不该带她去武当山的!”
桐儿插话道:“爹,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邱寿荣咳了两声,又道:“桐儿十二岁上下得了一场大病,我就带她去武当山,求马道长施救,后来马道长治好了桐儿的病,还收桐儿为全真派弟子。”
惠小星惊讶不已:“原来你们都是全真派弟子!”
邱寿荣接着说道:“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从武当山回来后,桐儿整个心性都变了,原本他跟小卢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准备给他们定亲的,但桐儿却离家出走了。”
桐儿说道:“我不喜欢卢表哥,你们非要撮合!害得他现在死了……”
她还要继续说,却听邱寿荣又咳了几声,所以也不敢再说了。
邱寿荣又拉住桐儿的手,放在惠小星手心里,死死按住,说道:“桐儿,江湖上打打杀杀,不是你我这种普通人能参与的,听爹的话,往后跟全真派的断了联系,踏踏实实跟惠公子过,惠公子是个好人,不会亏待了你!”
惠小星心想,你只顾叮嘱你女儿,可我都还没答应你呢!
突然,只听桐儿大喊一声:“爹!”惠小星赶紧抬头去看,却见邱寿荣已经闭上了眼,头也歪到了一边,他死了。
晚上,玄武楼的人来送饭,发现邱寿荣死了,便要搬出去埋了,惠小星趁那伙计出去找人时,把身上所有银子都拿出来,共有三十几两,他全交给桐儿,让她贿赂来人,给邱寿荣找个好地方埋葬。但桐儿悲伤难抑,呆呆地坐在床边,银子就放在邱寿荣枕边。
惠小星只好装神弄鬼一番,藏在床下,待玄武楼的伙计过来拿起银子时,他就不断闷声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色昏黑,窗台上的油灯忽明忽暗,那两个伙计受了惊吓,赶紧跪下来给邱寿荣磕头,并说:“老爷子放心,我俩给您买副好棺材,再找个依山傍水的宝地给您下葬!”惠小星这才作罢。
玄武楼的伙计带着邱寿荣走后,惠小星胡乱吃了些东西,外面天色已经漆黑,正是逃走的好时机,于是他便把逃跑的想法跟桐儿说了,但桐儿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痛中,对他的话置之不理。惠小星见她可怜,心想:“等找到出路,再回来跟她说也不迟。”接着便一个人出去了。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主意的,白天邱寿荣去世后,他一个人在客厅,看着这里的家具,就想到用叠罗汉的方式,把桌椅叠放到外面墙边,好翻过去,但客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且都是死重死重的,他人小力气也小,一个人要将这些家具从窗户中搬出去,怕是得忙到后半夜了,更别说还得搭建起来。最好这院中有一个地方院墙比较矮,只需一张椅子,他再蹦一蹦就够得着墙头的那种。白天他四处查看时,只特别留意了正房与东西厢房之间连接的院墙,东西厢房与门墙连接的地方不曾特意去看,此刻便把希望寄托在那两个地方,于是从窗户上翻出去后,就大踏步往那边走去。
但陆老板显然替他考虑过了,那两处院墙跟别处一样高,他心下恼怒,就对着那处墙角骂道:“你个天杀的陆德勇,还有你儿子阿光,老子咒你们今后双双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