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赶路,加上又在宝鸡一番折腾,惠小星这晚睡得特别死,恍惚间觉得自已掉入一个深洞中,跟着又莫名其妙趴在马背上,马儿疾驰,他便一路颠簸,浑身说不出的难受,肚里恶心,差点吐出来。后来又像被宰好的猪一样,被人从地下往上吊啊吊的,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但莫名地又被放了下来,扔到一张冰冷且硬邦邦的石床上,可这也好过在马背上摇晃。
第二天,一束强烈的光线刺在他眼睛上,他这才醒来,四下打量,发现自已果然睡在地下,周围全是木柴干草,他暗骂一声:“怎么梦游到柴房来了,妈的!”
随后便要起身回房间去,可忽然发现,自已的手脚都被捆住了,他顿感不妙:“余恶人这唱的是哪出?要害老子,也不用这般折磨吧?”
于是他努力起身,跳到窗口,将窗边的几捆柴火顶开,这窗户上贴的窗纸早已破败,透过窗棂,惠小星发现,此时已经到中午了,而且这里根本不是他们昨晚投宿的客店,这里是个四合院,青砖黑瓦红廊子,并有鱼池和假山石,环境颇为优雅。而他被困的柴房是在西边,他正要开口呼救,忽然又闭住了嘴巴,院中此刻无人看守,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于是他在柴房中四下查看,最终在墙角发现一把生锈的锄头,他便蹦了过去,坐在地上,利用这铁锄头将脚踝处的绳子磨断,又转身将手腕上的绳子也给磨断。重获自由,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你个天杀的余傲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蹑手蹑脚来到门口,轻拉门闩,却听“当”的一声,外面被上了锁,他只好又来到窗边,残败的窗户没有上锁的必要,他一拉就开,接着探头出去,左右查看,没人!他便小心翼翼从窗户中爬出,又把窗户合上,心想:“这余恶人真不长记性,宝鸡分号时锁得那么严,老子都想法出去了,现在居然给老子留这么大一个漏洞!”
随后他便像个小偷一样,在院中四处摸索,寻找逃出去的办法,可他逛了一圈后发现,这个四合院真他妈的诡异,不光所有房子都比普通民房高出一半,四周的围墙也更高,当初他在宝鸡分号,站在院中的水缸上,踮起脚来都能看见里院的情形,可这里,他估摸着就算站在水缸上,离墙头还有一人多高呢,要想翻墙或上房出去是不可能的,他只好把主意打在院门上。可刚到门口,忽然听见“当当”的几声,有人在开门,他赶忙退回院里,一个箭步就躲在假山石后了。
这假山石头乃是太湖石,兼得“皱、漏、瘦、透”之美,是一块极品石。但惠小星却嫌这石头太狭细了,不能完全将他遮住。但好在来的是个粗人,不曾仔细观察,径直便往柴房走去。
那柴房还在北边,若那人发现他不见了,转身出来,一定能看见躲在石后的他,这可不妙。那院门处还有一人把守,这两人惠小星都不认识,但都身形魁梧,他要硬闯,是闯不出去的。
正不知所措时,忽然身后飞来一个小石块,正正打在他后背,他连忙去看,只见正房窗户半开,里面有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惠小星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及细想,那老者向他连连招手,示意他过去,惠小星透过假山石看了一眼,门口那汉子正背对着院子,于是他快步飞奔到正房门口,但门上挂着铁锁,他便又弓身来到窗下,那老者伸出手来,抓住他的后背,一把将他提了进去。
惠小星在房中站定,当即问道:“你不是小卢的姨丈吗?怎么会在这里?”那老者正是惠小星前天晚上见到的,被官差铁链锁拿却昂首阔步进入宝鸡分号的小卢的姨丈。
不等小卢姨丈开口,忽有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你们认识?”
惠小星忙歪头去看,那姑娘也走了出来,阳光下,但见她眉目若画,清秀靓丽,十五六岁的年纪。惠小星心念一动,问道:“你是……桐儿?”
那姑娘眉头轻皱,突然出手,一把揪住惠小星的衣领,对那老者道:“爹,这小子原来也是玄武楼的,我把他扔出去!”
惠小星连忙摆手道:“我不是玄武楼的,冤枉,冤枉!”
那姑娘厉声道:“那你这小贼怎么认得我们?”
原来她正是桐儿,惠小星就说道:“我是天雷镖局的,在宝鸡见过你爹,他当时被陆老板和官差锁拿,在宝鸡分号关了一晚!”
桐儿父亲一边留意惠小星的动静,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当听惠小星说出他在宝鸡的遭遇后,立马关上了窗户,示意桐儿将他放下,并仔细打量起他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果真是天雷镖局的?那天晚上我怎么没见过你?”
惠小星说道:“我当时没跟着去你家,我在外院的房中休息,你和小卢哥被抓回来时,我看到了。”
桐儿父亲将信将疑,桐儿却道:“这小子在说谎!天雷镖局宝鸡分号那些人我都认得,没有他!”
惠小星说道:“我不是宝鸡分号的,我从西北来!昨天在院外带头骂陆老板‘缩头乌龟’的,就是我!”
桐儿父亲忽然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声音我记得,你果真是天雷镖局的!”
惠小星喜道:“桐老爹,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桐儿父亲尴尬一笑,说道:“鄙人姓邱,草字寿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宝鸡分号的程、严二位镖头也知道。”
惠小星忙道:“邱叔,原来你跟程镖头和严镖头都认识啊?”
邱寿荣说:“倒也谈不上认识,去年重阳,天雷镖局设宴款待伙计们的长辈,他二位过来敬酒,有过一面之缘。”接着他又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惠小星说道:“我姓惠,恩惠的惠,名字好记,叫做小星,星星的星。”他说着看向桐儿,笑道:“你们叫我小星就行。”
桐儿却白了他一眼,嫌弃道:“说名字就说名字,笑什么笑!”
惠小星自觉无趣,就朝她做了个鬼脸。就在此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邱寿荣低声道:“玄武楼的人来了。”
惠小星心道:“原来我是被玄武楼的人抓的,这可糟了!”于是赶紧道:“邱叔救救我,我昨天骂了他们陆老板,他们就偷偷把我抓了来,现在肯定是要把我带走殴打泄愤的!”
邱寿荣眉头一皱,又仔细看了看惠小星,接着长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跟我来!”当即带着惠小星进入卧室,然后转头对桐儿说:“躺上去。”
桐儿不情不愿,喊了一声:“爹……”
邱寿荣却道:“救人救已,江湖儿女没那么多顾忌!”
惠小星心道:“躺下睡觉有什么顾忌?”
可当桐儿躺下后,邱寿荣又对惠小星说:“小星,你也上去,藏在桐儿的被窝里,我去支应!”
惠小星忍笑道:“这……这不好吧?”
但邱寿荣边放下帘子,边说道:“不想被抓,就赶紧躺上去!”他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的门锁被打开了,于是赶紧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