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小星站在床边,看着桐儿双目盈盈含怒,粉颊鼓鼓带愁,甚是可爱,就“嗖”地一下子跳到床上,躺在内侧,然后把身子缩进她的被窝。惠小星八九岁记事后,有时都还跟母亲何红玉睡一起,此刻跟桐儿躺在一块,虽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这种感觉也不是很强烈。躺好后,他又抬头笑嘻嘻地看向桐儿,桐儿却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他的头按进被子里。
惠小星的头紧贴在桐儿的肋下,目不视物,只隐约闻见一阵幽香。他心神荡漾,不禁说道:“好香!”
可紧接着桐儿便把手伸进来,狠狠拧了他后背一下,他痛得“哎呦”一声,随后桐儿又揪住他的头发,硬生生将他的头转到另一侧,并警告道:“别乱叫!”
惠小星疼得厉害,如何还会留意她的话,只一个劲地“哎呦”惨叫。片刻后,桐儿忽然捂住了他的嘴,他还想反抗,但随即就听见一个汉子的声音传来:“大中午的,躺床上作甚!”
桐儿没好气地答道:“我愿意,你管得着?”
邱寿荣解释道:“她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那汉子说道:“院里丢了个小孩,是不是在你被窝里?”
接着就听桐儿突然厉声道:“你动一下试试,我把你的手筋也咬断!”
这话虽不是对惠小星说的,但他听得胆颤,不敢再动了,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汉子显然也被震住了,就说道:“床下有没有?”随后只听“咚”的一声,那汉子单腿跪到地上,去床下查看。
再之后又是“当当”的脚步声,直到再也听不见了,桐儿忽然一把揪住惠小星的后领,将他拉了出来,然后坐起身,朝他怒目瞪了半天,接着抬起手来。惠小星在罗什寺被曹凤凰打过耳光,当时曹凤凰也曾这么盯着他看过,所以这次他长了记性,立马往后一缩,直到退无可退,紧贴在墙壁上,然后说道:“你要干什么?”
桐儿“哼”了一声,放下手臂,从床上跳下来,回头又满脸怒气地看了惠小星一眼,然后拉起被子,揉成一团,狠狠朝惠小星砸去。
惠小星伸手接住被子,嘿嘿一笑,说道:“我没事!”
桐儿一跺脚,在床上左右搜寻,看到床头的布枕,就一把提起来,又狠狠朝惠小星砸去,却又被惠小星用被子轻松挡住了。她又举起枕头要砸,却忽然听邱寿荣喝道:“住手!你干什么?”
桐儿将枕头狠狠砸在床上,转头道:“这臭小子轻薄于我,我要杀了他!”
邱寿荣疑惑地看向惠小星,惠小星立马摆手道:“冤枉啊!桐儿姐,我怎么轻薄于你了?”
桐儿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你刚才在被子里说什么了?”
惠小星委屈道:“我的头是被你按进去的,我在里面闷得慌,想让你放我透透气,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说那被子太香了!”
桐儿怒道:“你……你这小贼胡说!”
惠小星便指天发誓:“天地良心,若我惠小星说了谎,叫天打五雷轰!”他不怕五雷轰,自然敢昧着良心说谎了。
桐儿还要说什么,邱寿荣呵呵笑道:“桐儿,小星岁数还小,不懂什么男女之事,轻薄的话不可乱说!”
惠小星赶紧道:“正是,正是!”
桐儿冷哼一声,说道:“以后若被我发现不是了,天涯海角,我咬断你的手筋!”
惠小星对此本可一笑置之,但他忽然想到昨天从胡一俊他们那里问来的事情,看着桐儿娇俏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当时玄武楼的人逼迫你,你就咬断他们的手筋了,对不对?”
桐儿没想到他会问到此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干嘛问这个问题,关你什么事?”
惠小星也说不出来这关他什么事,只是莫名地就想知道。桐儿看他不说话了,就“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邱寿荣见他们这样,微微一笑,说道:“小星,咱们去客厅吧?”
惠小星“嗯”了一声,跳下床来,跟着邱寿荣走出卧室。
桐儿正站在客厅的窗前向外探看,邱寿荣请惠小星坐下,然后问道:“小星,你是从西北来的?”
惠小星点头道:“是从西北来的。”
邱寿荣微微一笑,又问:“天雷镖局由此到西北嘉峪关,一路上分号众多,小星,你是哪个分号的?”
惠小星这才明白,邱寿荣是在考问自已的身世,他心想:“这邱老爷子既知我是天雷镖局的,却不反感,不妨就照着余傲雄给我编的身份来。”于是说道:“我是肃州分号的,那里管事的贾镖头是我舅舅。”
邱寿荣点了点头,又道:“那你怎么来西安这边了?”
惠小星说道:“余总镖头去肃州办事,我听说中原好玩,就求他带我过来。”
邱寿荣笑道:“西北分号众多,镖局伙计连带亲朋不下千人,余总镖头又是个大忙人,从肃州到西安,千里之遥,他肯带你过来,定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
惠小星心想:“那余恶人愿意带我过来,且一路上放任纵容,全是九姑姑的面子,但这个秘密还是不要跟他透露了。”于是笑道:“要说过人之处,说出来不怕邱叔你笑话,我最擅长的就是惹是生非,而且惹出事来,又死不认错,别人要是说我,我就骂回去!我的骂人功夫,嘿嘿,邱叔你是见过的!”
邱寿荣捻须一笑,说道:“余总镖头管理天雷镖局,一向纪律严明,单单对你这般放纵,不简单呐!”
惠小星不知这老头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他刚才救了自已,只好陪他聊聊,于是哈哈一笑,随后问道:“邱叔,这是玄武楼的地盘吗?我昨晚跟余总镖头在鄠县城外一个客店住宿,怎么莫名其妙就被抓到这里了?”
邱寿荣说道:“此地已是玄灵城,这座宅院是玄武楼老板陆德勇的一处别院,早年间这里曾是当地老百姓供奉观音大士的庙宇,陆德勇买下后,就称之为‘观音别院’。小星,你说余总镖头昨晚已经到了鄠县?他怎的这么着急,宝鸡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
惠小星说道:“都处理完了,给小卢哥的父母赔了一大笔钱,哎,小卢哥死的太冤了!”他想到小卢哥虽说有可能是被薛夫子所杀,但多少跟桐儿也有关系,于是说完后,不禁转头去看窗边的桐儿。但桐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仍是专心地看着屋外,似乎小卢哥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