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扶起沈清棠,温声关切:“你身子才刚好,怎么就起身了,有什么事,让下人禀报一声就行了。”
“我是怕陛下冤枉了贵妃姐姐……”
这话彻底点燃了凤知微心底的火苗,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岂会需要她来给她求情。
她上前一步伸手推开她:“谁需要你假好心!”
“啊——”
“啊——”
两声低呼几乎同时响起。
沈清棠因为被凤知微推了把没站稳,身体后仰倾斜。
凤知微方才上前的推沈清棠的那一步,刚好踩到了方才祁景发怒时打翻的盘子中的橘子,身体同步后仰!
全场倒抽一口凉气!
千钧一发之际。
谢之浔伸手,下意识地——
稳稳托住了盛妗的腰。
馨香柔软,抱了满怀。
时间,好像就在这一刻静止。
旁边,林漾应声坠地。
这下,除了盛妗和林漾,剧组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
监视器前的褚靖城直接都站起来了!
这场戏是赵婷婷写在剧本里的,两人同时要摔倒。剧里写的是,祁景抱住了沈清棠,并对凤知微放了狠话拂袖而走,可是现在……祁景竟然抱了凤知微?!!!
不。
是谢之浔抱住了盛妗?!!!!
“你没事吧?”谢之浔脱口而出问道,紧张和担忧的情绪溢言于表。
盛妗愣了愣,然后一把推开他,毫无感情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嫌弃又挑剔的睨了谢之浔一眼:“你抱我干什么?你抱她啊!害老娘还得重来一条,你到底能不能演?不能演赶紧滚蛋!”
谢之浔:“……”
其他人:“……”
啊这。
胆大包天!
谢时砚眸底掠过一丝轻笑。
这女孩,还挺有趣。
谢之浔尴尬的对褚靖城找补:“导演,刚才我看到盛妗老师后面有一块陶瓷碎片,怕扎到她,也是一时情急。”
说完他又看向被助理扶起的一脸气恼的林漾:“不好意思啊,林漾老师。”
嘴上道歉,但意思不显。
林漾脸色发白,微笑道:“没事的。”
褚靖城轻咳了声,也没戳穿他,只是目光略有深意的在谢之浔与盛妗身上打转:“各部门,再来一条。”
第二条拍摄,谢之浔许是受到启发,比之前进步很多。
再加上,褚导对他的容忍度被迫提高了不少,所以也算是勉强过了。
这场戏一结束。
谢之浔跑过去扶盛妗起来,“妗妗,摔得痛不痛?我刚才不是故意凶你的,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
盛妗没搭理他,起身就走。
现场的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就连褚导看着这一幕,也唇角轻笑,意味深长:“时砚,你这侄子,是不是对盛妗……”
剩下的话没说完,却不言而喻。
谢时砚眸底神色晦涩不明。
谢之浔想起还在片场的谢时砚,扭扭捏捏的走到他旁边,忐忑问道:“小叔,你觉得我表演的怎么样?”
谢时砚沉默两秒,声线清沉:“很好。”
谢之浔睁大眼睛:“真的?”
得到小叔夸赞的人,圈内可是屈指可数!
谢时砚墨息浅淡,‘嗯’了一声,喉结轻滚,饶有深意:“情感真挚,表达贴切。”
谢之浔顿时尾巴都能翘上天!
顿了下。
谢时砚幽深的目光掠过不远处正看剧本的女孩,“不过盛妗的表演比你更好,你往后可以跟她学学。”
谢之浔小鸡啄米般点头:“嗯!”
谢时砚转过身,刚要走。
耳边,忽然响起那道熟悉的轻嗤声:
——【切。】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
谢时砚脚步一顿。
他回头,古怪看了盛妗一眼。
他之前,有点评过关于她的演技吗?
他之前,有跟她有过交集吗???
谢之浔见状,不解的问:“小叔,怎么了?”
谢时砚回神,淡声:“没事。”
*
场务收拾现场准备道具的空隙,褚靖城一遍遍的在监视器前看刚才拍摄的内容。
不对。
还是不对。
就连旁边的赵婷婷也察觉出了问题:“男主的眼神不该是这样,这个眼神,就好像……他爱的人是凤知微,而不是沈清棠。”
“这个感情戏完全不对。”
“再这样下去,男主人设要崩。”
褚靖城摸着下颌,神情凝重。
但是——
如果离了盛妗,谢之浔还能发挥出这样精彩的戏吗?
褚靖城思忖半晌。
他的手微微蜷起,又微微放松,在脑中慎而又慎的斟酌许久,最后才做了某种决定,“……加一条男主和凤知微的感情线,我要他们亦假亦真,又亦真亦假。”
赵婷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啊???这、这……导演,您是想……一部戏两个女一号?”
这可从没有剧敢这么玩!
褚靖城当然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
但是现在,男主谢之浔的眼神只有在看向盛妗时才能有‘戏’,林漾那木头似的演技又放在那里,男女主之间对手戏干巴巴的简直毫无看点!
男女主的核心戏向来是一部剧的灵魂。
灵魂都没意思了,这部剧还剩什么?
此举冒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褚靖城一拍桌案,一锤定音:“就照我说的去做!”
“……好。”
*
谢时砚回到家的时候,小家伙正搭着两只小短腿,坐在电视机前乖巧的看动画。
“大家好,我叫佩奇。”
“这是我的弟弟,乔治。”
“这是我的妈妈,这是我的爸爸。”
“欢迎来到我温馨的家。”
滴——
男人莫的感情的走到旁边将电视关掉。
小家伙:“…………”
o(TヘTo)!!!
小家伙怯怯的觑着爸爸面色紧绷的脸,小声问道:“爸爸,你今天在剧组看到什么了?”
小家伙当然知道,爸爸一大早趁他没睡醒就偷偷背着他去剧组了。
他就知道,爸爸坐不住,根本坐不住!
谢时砚坐下来,意料之中的说:“你妈跟你哥对戏。”
小崽崽‘哦’了声,很小声,颤颤巍巍的说:“那……那你是生气了吗?”
那双水雾雾的眼底好像写着:那你能,别殃及我吗?
谢时砚:“……”
“没有。”
生气,就不是这么平静的语气了。
盛妗于他而言,迄今也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层,比朋友还少了一层。
他只是矛盾,困惑。
像是有什么东西牢牢压抑在他的心底,紧紧桎梏着他,让他感觉沉闷,逼仄,窒息。
进一步,不行。
退一步,好像也不行。
此局,究竟如何能解。
他,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