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谢时砚绷紧下颌,嗓音清冽,一字一顿,义正词严:“盛小姐,我是出于责任与愧疚,今天特意过来探望你的病情。刚才只是恰巧撞上那一幕,请不要误会。”
盛妗连忙点头:“前辈不用多解释,我明白的。”
——【知道了知道了。】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做样。】
谢时砚差点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过了这几天,他也算是大致猜出了一点点。
这声音,应该是她的心声。
而且,好像也只有他能听得到。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但是比起这个来自未来的小崽子,再离奇的事,他如今竟也能坦然接受。
谢时砚目光冷冷的瞥了藏在盛妗身后眨巴着眼睛怯怯瞅着他的小崽子一眼。
小家伙察觉这股冷飕飕的视线,小手抱紧妈妈的大腿,又朝她的身后躲了一点。
嗯。
很好。
见到亲娘后,头也不回的抛弃他了。
好的很。
盛妗也感受到了小家伙的害怕。
她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果然是人憎狗嫌!】
——【小孩都怵他!】
人憎狗嫌的谢时砚看着小家伙,嗓音冷冽中带着警告:“谢屿白,还不过来?”
小家伙小嘴一抿,眼眶通红:“不……”
盛妗愣住!
——【这小团子是谢时砚家的?】
——【谢时砚的儿子?】
——【没听说他有儿子啊。】
——【不会吧不会吧,谢时砚这种狗男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爱的儿子?】
——【亲戚家的吧?】
下一瞬,盛妗就听到男人神色冰冷威严的看着小家伙说道:“忘记我的话了,嗯?”
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脸色唰白,“呜……爸爸坏……”
盛妗呆了!
盛妗傻了!
谢时砚……有儿子了?!
——【这么可爱的崽崽,竟然是谢时砚的儿子!?】
——【天呐!哪个女人这么倒霉,竟然为谢时砚生儿子!!】
——【是上辈子作恶多端了吗?】
谢时砚挑眉,看向她。
女孩那双懵懂又漂亮的大眼睛里透出清澈的愚蠢。
他启唇,微笑:“盛小姐,很抱歉。犬子给你带来麻烦了。”
盛妗摇头:“不……不麻烦。”
——【!竟然真的是谢时砚的崽。】
——【唉,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漂亮小仙女被他给糟蹋了。】
糟蹋了漂亮小仙女的谢时砚将眉头拧的死紧:“谢屿白,你违背约定了。”
小家伙抖着眼睫,眼泪都出来了。
谢时砚面容依旧冷漠无情:“你自已选。”
空气沉默三秒。
“啪嗒。”
“啪嗒。”
一阵风吹过。
小崽崽脸上原本都要干涸的小雨瞬间转变为狂风暴雨,像堤坝瞬间决堤,崩溃四溢。
“哇呜呜呜呜!!!”
谢时砚:“……”
盛妗:“……”
两人不约而同,呆滞当场。
盛妗率先回神,赶紧低下头擦拭小家伙的脸蛋,一本正经道:“好好好,都是爸爸的错,爸爸是大坏蛋,爸爸罪该万死,不哭了嗷。”
谢时砚:“……”
小崽崽哭的撕心裂肺的扑进盛妗怀中,小胖手抱着她的大腿:“呜呜呜妈妈……爸爸好讨厌!我不要他了……你带我离开爸爸好不好……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呜……”
“……”
——【虽然我很想,但拐孩子这事不能干。】
盛妗边轻哄着小家伙,边小心翼翼觑着男人的侧脸。
谢时砚面如寒霜,脸色极为难看。
“盛小姐,犬子让你看笑话了。”
紧接着。
谢时砚走到小家伙面前,低头,用纸巾轻蹭小家伙湿漉漉的脸,“小白。”
小家伙哭声顿了下,仰头。
然后,听到爸爸说道:
“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喂鲨鱼。”
“……”
小崽崽死死咬紧唇,万分悲愤的‘呜’了声,然后真就消了音。
谢时砚揉了揉小家伙的小脑袋,唇间露出一抹满意的弧度:“嗯,真乖。”
盛妗:“…………”
等把小家伙脸上的泪珠擦干净了。
谢时砚转头看向她,嗓音温淡:“感谢盛小姐今天为小白做的一切。”
盛妗挠头:“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谢时砚又道:“希望这件事,盛小姐能替我保密。”
盛妗明白他的意思。
谢时砚有儿子这件事要是曝光被全国人民知晓,无论是对他本人还是对这个孩子,都没有一丝好处。
盛妗说:“您放心。”
谢时砚顿了下,凝眸,打量着她的脸色:“盛小姐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盛妗礼貌道:“前辈不必惦记内疚,医生说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那就好。”
谢时砚薄唇轻启,接着说:“我还有些事要忙,就先带着小白回去了,盛小姐可随时与我联系。”
盛妗点头。
然后。
她就看见,男人有力的大手提拎着小家伙的后脖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大步朝前走。
而小家伙脚尖离地,没了支撑力,小胖手张牙舞爪的挣扎。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用那双红彤彤的大眼睛祈求似的看着盛妗。
那眼神,无助,可怜。
盛妗十分不忍。
——【太可怜了,对亲儿子也这样。他不会是虐童吧?】
谢时砚手上一顿。
——【我要不要报个警?】
谢时砚拎着小崽子后脖颈的手攥紧。
——【不,看着不像啊。】
——【不过也说不准呢,他看起来像是个正人君子,可是心底还不是觊觎我的美貌,对我怀有那种肮脏龌龊的心思。】
谢时砚将后槽牙咬的冒血珠。
他发挥生平最大的克制力,忍了又忍。
眼看着距离盛妗越来越远,小家伙眼眶中有一大颗泪珠滚落出来,这下再也不怕爸爸的淫威,忍不住呜咽着开口:
“妈妈……”
微风轻扬,杨柳飘絮,风铃浅浮。
那一刻。
盛妗胸腔被这两个字揉的皱在一起,揉的酸软发胀。
她忽而就这么叫出了声。
“……前辈!”
谢时砚脚步停下,转过身:“怎么?”
盛妗有话想说。
但是刚要出口,却被硬生生堵在喉间。
“没事。”
谢时砚眉眼轻蹙,扫了她一眼,随后便从容又转过了身。
盛妗看着他们离开,神情懊恼。
这小奶团子固然可爱,但那毕竟是谢时砚的儿子。
刚才,差点就越界了。
*
车上。
车厢内空气安静,落针可闻。
谢时砚坐在驾驶座。
小崽崽坐在副驾驶。
小家伙眼尾还泛着红,小胖手紧张不安的揪着安全带,大眼珠子使劲瞅着爸爸,眼神紧张提防又充斥着警惕,活像是看着个随时会扑过来强取豪夺的恶霸。
谢时砚就这么冷冷看着他。
半晌。
男人冷冽出声:“我凶你?”
小家伙:“……”
“我虐待你?”
“……”
“我不给你吃饭?不给你睡觉?”
“……”
“我是大坏蛋?”
“……”
每说一句,那迎面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威压便让小家伙的牙齿轻颤一下。
谢时砚轻嗤一声,眼神恣睢,嗓音如同空谷幽涧——
“你刚才,是打算要抛弃我,投奔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