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膳时,宁平安确定了一件事:自已能听见爹爹的心声。
不止爹爹,还有大哥。只要她靠近他俩身边,准能听见。
大哥情况比较特殊,他说的话和他心里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宁平安特意测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前一句话说出口,后一句同样的心声就在她耳边重复一遍。
她嫌啰嗦,某次集中精神对自已说:宁平安,不要再听大哥的心声了!
没想到还真见效了。
世界清净了不少。
倒是爹爹,老是言不由衷。
嘴上反驳着宁夫人,心里却呐喊着【夫人说得对但请给我留点颜面】。
“安儿,你今日是怎么了?”宁夫人觉得奇怪,女儿一边啃肉包子一边傻笑,宁至忠说话的时候她笑得更欢。
“哦……没事的娘亲,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宁平安说话算话,在家歇了两天后,便领着郑大为去了东临书院。
宝贝女儿难得主动去书院,宁夫人早早吩咐厨房做些她喜欢的点心,算着时辰候在府外。
散学的时辰过去了好久,去接二人的马车才回来。
远远的,就见小女孩气呼呼地下了马车,郑大为挎着书箱,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
“大哥,我要跟你去校场学武。”宁元铎刚回府,就见宁平安站在院里等他。
“大为也去。”
宁元铎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宁夫人。宁夫人努努嘴,示意他看旁边。
只见郑大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立在一旁,额头上包了一块纱布。
今日二人开开心心去书院,恰逢徐兆学徐知院亲自给学生们考课。
因郑大为是宁家领过来的,名义上是二小姐的伴读,实际上宁家早就交代过,府上没有把他当下人,请书院按照正常学生对待,徐知院便随口考了几句开蒙诗句。
毫无意外的,郑大为信手拈来,对答如流。
徐知院又提了几个略微深一点的问题,他依然从容应答,有理有据。
当值的孙夫子和徐知院对视了一眼,出了一个颇为晦涩的问题。没想到,这孩子略一思忖,竟也讲出了一番见解,还头头是道。
徐知院大喜,宁平安也觉得特有颜面,厉害吧?这我的人!
我读书不行,但我的人行!
那就是我行!
谁说我们宁家全是武夫?这不是出了个未来的文曲星吗?
没想到的是,郑大为的光芒刺痛了某些人的自尊心。
贾本鉴,东临城里捣腾绸缎生意的贾家少爷,贾老爷年近五十才得来的老幺儿,就是某些人中的极个别人。
他在郑大为之后被徐知院抽考,不止一问三不知,连前两日夫子守着他背过的功课都忘得一干二净,气得夫子的两撇胡子都要吹上了天。
人比人气死人,对比太惨烈,徐知院情不自禁又夸起郑大为来,声声夸赞声中,贾本鉴拳头都捏紧了。
一散学,他就带着自已书童堵住了郑大为。
“哪里来的土包子?一生土味也敢来东临书院?”贾本鉴腮帮子鼓鼓的,他忌惮宁家二小姐,但想着骂她的伴读应该没事。不就是个下人嘛!
可宁平安没把郑大为当下人。
“你味儿更冲哦!”宁平安挡在郑大为前面,凑近贾本鉴吸了吸气,立马嫌弃地捏住鼻子:“一身铜臭味,腥!”
“你下次来书院前先洗洗吧!书香气都被你的铜臭味盖住了!”
贾家当年本就是无意中得了机会,靠倒卖发家,说是暴发户也不过分,一直被根基深厚的世家贵族所不齿。贾老爷老来得子,自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老幺儿身上,希望他能多些学问,不要成为穷得只剩钱的酒囊饭袋。
宁平安这话就像把柴火,贾本鉴嗖的一下被点燃了。两个人话赶话,男孩一点不让着女孩,女孩也不是好拿捏的,说话总是直戳对方肺管子,混乱中贾本鉴瞅见书童肩上挂了个算盘,一把抡起朝宁平安砸去。
“哐当”,算盘落了地,郑大为挡在宁平安前面,脑门子上被算盘一角砸出一个三角形的口子,当场就懵了。眨眼间,口子被鲜血填满,满到溢出来,顺着脸蛋往下淌,越来越快。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宁平安恶猫附体张牙舞爪冲上去就挠,奈何她架势虽猛力量却不太够,贾本鉴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挡着挡着就红了眼。要不是远处的徐清书看见了,叫来了孙夫子,宁平安最终得吃亏。
“大哥,让我们去校场学武吧!”
“有些人听不懂道理,但看得懂拳头。”
晚膳时,宁夫人左右劝解,全力协调,最终宁家父子答应两人每五日去校场一日,学些基础的自卫防身术,其余时候还是正常去书院,轻易不要惹事。
“那我们今夜就去贾家讨个说法?”宁元铎心疼妹妹被欺负,郑大为脑袋上的伤肯定也痛呢!
宁平安心虚地啃着一块红豆糕:“不如,这次就不找他们了吧。”
宁元铎还想再问,见小女孩支支吾吾,也就不再提。
宁平安主张不去找,一方面是她心虚,郑大为虽挂了彩,贾本鉴也没落着好。
另一方面,从书院回来的路上,郑大为就给她分析了利弊:
首先,此次虽不是自已的错,但他一个伴读,刚进书院就把事情闹大,终归是不好;
其次,贾本鉴就是嫉妒心作祟,喜怒都在脸上,他这样明着来的人反而好对付;
再次,此事尚在掌控范围内,可以让家长知晓,但尽量学会自已解决。
宁平安听进去了,她的决定就是首先增强已方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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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上门看诊的大夫刚走,贾夫人便哭天抢地吵着要去宁家要说法。
“胡闹!”贾老爷手都抬起来了,看见贾本鉴满脸的血印子,又悻悻放下。
“那宁家也是你能惹的?啊?!”贾老爷恨铁不成钢:“骂又骂不赢,打也打不过!废物!”
“怎么打不过了?”贾本鉴还是嘴犟:“我把她那伴读的脑袋都砸破了!”
“你还敢说!她家不来找你就谢天谢地了!”
“砸的不过是个下人!”贾夫人心疼地捧着儿子的脸:“你看看我家本鉴的脸被那小泼妇挠成什么样子了!”
下人的脑袋虽然破洞流血了,可我家宝贝儿子的脸也被挠出血印子了呢!
贾老爷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平日里给娇惯坏了!”
贾老爷深知自已没什么学识,但再怎么说在外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否则当年这发财的机会怎能被他等到?也不知这小子轻浮顽劣的样子是随了谁?!
“宁家不来则已,来了你看我怎么收拾这纨绔小儿!”
结果等了一夜,宁家没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