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钗服侍贾母吃了饭便自己回房吃早膳。一早上,站了两三个时辰,早累得半死。回到房中却不见宝玉等人,心中郁郁,道:“二爷呢?”莺儿道:“宝二爷去找……林姑娘了。袭人姐姐也追着去了。”宝钗哼了一声,哼了几口粥,又突然想起一事,放下碗筷道:“可知道林姑娘在哪里?”莺儿想了想道:“听着宝二爷身边的小丫鬟小红说是去了珠大奶奶的稻香村。宝二爷就跑了。袭人还摔了小红一个耳光。从没见她这样的。”袭人素来贤惠,对底下的丫头也是极好的。没想到竟会动手打人。
宝钗起身道:“去稻香村。”
宝玉一心想着黛玉,自早上在贾母处见了黛玉就十分欢喜。如今他已经娶了宝姐姐了林妹妹就可以嫁给他了罢?袭人说不可以当着许多人的面问不然妹妹会生气。不过妹妹早晚要嫁给他不是?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嫂子的稻香村一向人少正好问妹妹。
宝玉跑道的时候,正遇着黛玉一干人等从里面出来。李纨收拾了许多贾兰的日用之物给他带着。黛玉笑道:“大嫂子,你还怕我亏待了兰儿不成?真是什么都备齐了?”李纨笑道:“亲娘给孩儿准备的东西怎么相同呢。我自然相信妹妹会带兰儿好的。”贾兰笑道:“娘放心吧。姑姑对兰儿很好。等兰儿将来有出息了,就将娘接出来一起住。”李纨正感动万分。
“林妹妹!”宝玉匆匆的跑来。黛玉皱眉道:“二表哥新婚,不陪着二嫂子却道这里来做什么?”宝玉正要说话,袭人匆匆赶来道:“二爷,别挡着林姑娘的路,咱们走吧。二奶奶回来要找你的。”宝玉不满的推来袭人道:“袭人你做什么?宝姐姐回来了就回来了。找我做什么。他不是爱理帐吗?就叫她去理帐好了。问我要和林妹妹说话。”袭人道:“林姑娘忙得很,哪有空和你说话?”
黛玉等人被堵在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拼命的想和黛玉说话,一个死命拦着不让说。凤姐笑道:“袭人丫头,你要不叫宝玉讲话说完,要不就将路让开了让我们过,这堵在路口叫什么事?”宝玉推开袭人,跑到黛玉面前道:“妹妹你什么时候要嫁到府里来?”黛玉一怔,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李纨也难得收起了笑容道:“宝玉,你在说什么胡话?”宝玉一愣,仍是道:“我哪里说什么胡话了?宝姐姐都嫁给我了。林妹妹自然也是要嫁的。”凤姐厉声道:“宝玉,还敢胡言。谁叫你说这些的。”
宝玉见黛玉脸色惨白,瞪着自己气的发抖,道:“林妹妹……”黛玉怒斥道:“住口!谁叫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说我。我林黛玉竟然是给人家做小的!”李纨等连忙去安慰。宝玉道:“林妹妹不愿意做妹妹么?可是,袭人说宝姐姐年纪比林妹妹大。须得先娶了宝姐姐才能娶林妹妹。”蓝鸢听了这话,水眸一寒,挥手便向袭人甩去,并不见如何打到袭人,转眼间人已经跌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众人都吓了一跳,蓝鸢面不改色的拍了拍手,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丫头!”袭人指着蓝鸢道:“你……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蓝鸢对着空中拍了两下手,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个男子拱手道:“见过郡主,见过蓝姑娘。”蓝鸢道:“这个丫头胡言乱语玷污郡主声誉,你们把她送到王爷面前,请他发落吧。”两人道:“属下遵命。”上前一人一边押起了袭人。袭人不停的挣扎的,叫道:“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们贾家抓人。”两人哪里理她,扭着袭人便向外面而去。
宝玉吓得不轻,道:“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你身边的丫头打伤了袭人怎么还将她绑走了?”黛玉缓过气来。脸色依旧不好看。也不说话,李纨点点头就要离开。宝玉怎么能肯,就要去拉黛玉道:“妹妹生气绑了袭人就罢了,怎么又要走呢?”黛玉让开他,冷笑道:“这里又不是我家,我难道是没有家的?竟是走不得了?”宝玉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道:“妹妹早晚也是要嫁给我的。回去做什么?快些放了袭人,我们和宝姐姐袭人她们一起岂不快活?”
“放肆!”黛玉后退一步,冷冷的看着宝玉,道:“这些话也是你说得出的?在这般口无遮拦,仔细你的皮肉!”李纨过去拉宝玉道:“宝玉,听嫂子的话,别再闹了。林妹妹当真要生气了。”宝玉混脾气一上来,哪里听得进去?使劲推开了李纨,一时力道没拿捏住,竟将李纨推倒在地,手肘处的衣服立时沁出血来。
贾兰自幼和母亲相依为命,那里见得母亲受伤。冲过去就对着宝玉一拳,喝道:“你敢伤我娘!”宝玉平日里娇生惯养,比不得贾兰在育英苑里虽然时日不长,却是文武兼修的。这一拳打得宝玉坐到了地上,捂着肚子只叫疼。贾兰冲过去还想再打,李纨赶紧叫道:“兰儿住手,怎么能对你宝二叔动手?”贾兰倔强得道:“他害娘受伤!”李纨摇头道:“娘没事!”凤姐拉着贾兰道:“兰儿,还不给娘请大夫,上药,现在还打什么人?”贾兰这才扶着李纨转回屋里。黛玉不放心只得也去看看,一面吩咐紫鹃回潇湘馆拿些好的药来。
宝玉见众人都走了,留下自己一人坐在地上,心中不觉委屈极了。便放声大哭起来。正遇着宝钗莺儿匆匆而来。
黛玉几个扶了李纨金屋,凤姐拉起李纨的衣袖,果然伤的不轻。几个丫头赶紧去打水拿来药水之类好叫凤姐裹伤。刚裹好了伤,就见王夫人带着宝钗宝玉杀上门来。
凤姐笑道:“太太来可是有什么事?”王夫人冷冷哼了一声道:“谁打了宝玉。”贾兰站出来道:“是我。”话没说完,王夫人便一个耳光摔了过来,道:“你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在外面学些什么下七八道的东西。宝玉是你叔叔,你连他也敢打。”贾兰道:“是宝二叔先伤了我娘。”宝玉躲在王夫人身后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王夫人盯着贾兰道:“宝玉说他不是故意的。难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贾兰道:“我是故意要打他的!他该打!”李纨吓得脸色发白,拉着贾兰道:“兰儿,别再说了。太太,兰儿还小不懂事。你别更他计较。”王夫人哼了一声道:“宝丫头,如今你管家,你说怎么办吧。”宝钗微笑道:“大嫂子,宝玉推你是他不对,他也说了不是故意的。兰儿打宝玉却是他的不是了。就罚打二十下板子,禁食三天吧。”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看了黛玉一眼。李纨顿时脸上血气尽失。打二十下板子也就是躺个十天半个月,禁食三天补一补也就回来了。可是,挨过板子后还要禁食三天,贾兰一个小孩子只怕一条命只剩下半条了。
李纨跪倒王夫人面前,泣道:“太太,兰儿是你的亲孙子啊。求求你,发发慈悲饶了他吧。”王夫人略有动容的看了看贾兰,却又扫到站在一边的黛玉,冷冷道:“就这么办吧。”几个丫头婆子就要拉着贾兰出去受罚。凤姐道:“太太,兰儿还小……”王夫人哼了一声。黛玉苦笑,十分明白王夫人和宝钗打贾兰只有三分,只怕却将对自己的怨气出了七分在贾兰身上。
“放开兰儿。”声音不大,却坚定。含着不可违逆的威仪,几个丫鬟不由松了手。李纨连忙冲过去,紧紧搂住贾兰。王夫人瞪着黛玉道:“我们管教家里的孩子,郡主也要管么?”黛玉嫣然一笑道:“兰儿虽说是贾家的人,到底是本郡主领去教养的人,如今已归在北静王爷门下。我怀宁郡主府和北静王府的人是随便让人打的?”
宝钗笑道:“郡主此言差矣。兰儿好歹也是我家家的子孙。宝玉是她亲叔叔他都可以动手打他。实乃大逆不道。怎能不惩治?还叫外人笑我偌大个贾家没半点规矩。”黛玉冷笑,道:“宝二奶奶和我说规矩?那本郡主就和你说一说规矩。见到本郡主一不请安,二不行礼,是什么规矩?本郡主说要放的人你们偏要打。违逆本郡主又是什么规矩?宝玉和一个丫头张嘴胡说诋毁本郡主清誉又是什么规矩?”黛玉淡淡的看着王夫人和宝钗接着道:“长嫂如母,宝玉非但不敬大嫂子,害他受伤连句道歉也没有。这是什么道理?兰儿乃是贾家的长子嫡孙,你一个二奶奶说打就打,又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