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西定王府一改往日的冷肃,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来来往往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慕啸霖站在大门口,笑着与来往的宾客寒暄。平日邪肆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温和。慕芯郡主一身红衣,站在兄长身后。
“王爷,恭贺大喜啊。”慕啸霖正与来贺的官员说话,外边又传来礼官高声通禀道:“北静王爷到。怀宁郡主到。”循声望去,便见水溶和黛玉并肩而来。沿途水溶微笑与来往的官员致意。虽然说还没有明旨赐婚,但是北静王和怀宁郡主是什么关系稍有见识的权贵都心知肚明。对于两人同时出现也就没有什么好诧异的了。
慕啸林上前拱手笑道:“北静王大驾光临,慕啸霖荣幸之至。”水溶同样含笑回礼,道:“啸霖,恭喜你。”黛玉亦微笑道:“王爷,祝你和叶小姐白头偕老。”慕啸霖眼中一黯,低声道:“颦儿,本王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黛玉无言,只得叹息。水溶笑道:“听黛儿说,叶小姐亦是一位奇女子,啸霖得妻如此,还不珍惜么?”慕啸霖哼了一声,道:“本王还有其他宾客要招待,颦儿和北静王请便吧。”便拂袖而去。
黛玉目送慕啸霖离去,心中无奈。回过头却见水溶表情古怪看着自己,便道:“怎么了?”水溶无限感慨道:“黛儿,幸好是我先遇到了你。看到啸霖这个样子就觉得老天对我当真是不薄。”如果黛儿先爱上了别人,他只怕会比啸霖更加疯狂。
大礼是要午时才会开始的,新娘子也还没到。因为来得早了,水溶刚被几个朝中同僚请去说话。刚才在大门口哪一番低语,最后慕啸霖拂袖而去,只怕早已引起朝中文武的无数猜测。水溶无奈,只得叫紫灵蓝鸢跟着黛玉在王府花园中走走。
慕王府的后花园不及北静王府雅致,在在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逛得黛玉也渐渐皱起了眉。紫灵见黛玉如此,忙问道:“姑娘怎么啦?不舒服么?”黛玉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不怎么喜欢这花园的布置。”紫灵了然,道:“原来如此。这府里王太妃是个怪人,这花园就是她不布置得。我们王爷当初来过一次就和慕王爷说这花园不好。可是王太妃喜欢,别人也没办法。只好不来了。就是因为这样慕芯郡主才老往咱们王府跑的。”
“这府里还有一个王太妃?”黛玉惊讶,一直以来,她还以为西定王府只有慕啸霖兄妹两人所以才门庭冷落呢。紫灵点头道:“是啊。西宁太妃从不出席任何任何场面,所以连紫灵都没见过呢。只听说是个绝代美人儿。当年好像还与姑娘的母亲林夫人共称“帝都双姝”呢。”黛玉摇头,道:“到没听娘亲提过这些。”
说着话,三人不知觉走到了花园深处。紫灵迷茫道:“我们怎么走到这来了?”蓝鸢淡淡道:“这花园有些古怪。”因为黛玉说不喜欢他们明明是往外走的,却走到了更深的地方。黛玉仔细看了看,道:“这……好似个什么阵?”紫灵蓝鸢都望着黛玉,道:“姑娘识得?”她们对阵法一窍不通,七侍中,只有红颜才通晓奇门遁甲之术。黛玉摇头,道:“我好像小时候在爹爹的书里看到过。叫什么……千回阵的。”紫灵蓝鸢无奈对望,紫灵道:“那怎么办?”黛玉扬起一抹笑道:“不用担心,他知道我们在后花园自然会来找我们。找不到的话慕王爷自然会来找。我记得爹爹说过,这个阵法博大精深,是个极难布的阵势,这王府小小的后花园怎么布的好?咱们未必就走不出去。”
三人便循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一阵就看见前面有个凉亭,冒出个顶尖儿。蓝鸢扶着黛玉道:“姑娘我们先去那边歇歇,等着王爷来找我们吧。”黛玉点头,走了真么一阵她也有些累了。三人往亭边走去,却听到有人说话。
黛玉三人正想到凉亭中歇脚,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紫灵就想上前问路,却叫蓝鸢一把拽住。紫灵不悦的看向蓝鸢,蓝鸢冲她摇摇头,又指了指亭子里。紫灵疑惑的悄悄探出半个头,就看见凉亭中,一个优美的身影坐着,只能看见半个侧影,她跟前却跪着一个女子,背对着外面,那背影确是万分熟悉。旁边还站着几个丫头侍女之流。
黛玉并没有看到里面的情景,却也隐隐听到女子的哭声,像是极为伤心,又觉得有几分熟悉。想到不好打扰别人伤心,也让人尴尬,就拉了紫灵二人要走。紫灵摇摇头,对着黛玉无声的说了几个字道:“是薛姑娘。”
黛玉一愣,透过一旁的花枝望去,那跪在凉亭中的女子,那背影不是不是薛宝钗是谁?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西定王大婚,宝钗怎么会跪在西定王府花园的凉亭中,那个坐着的人又是谁?
只听那坐着的女子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想要破坏啸儿的大婚。不想活了是么?”声音轻柔却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那声音似也不像是青春少女,应该有些年岁了。宝钗显然吓得不轻,颤声道:“太妃恕罪。宝钗不是有心的。求太妃恕罪。”原来那女子竟是慕啸霖之母,西宁太妃。西宁太妃冷笑道:“不是有心的?不是有心的就叫你差点坏了啸儿的婚事。要是有心的,那还得了。本太妃岂能容你?”
宝钗泣道:“求太妃明鉴,宝钗对王爷一片痴心,只是一时糊涂,万不敢再坏王爷的事。”西宁太妃修长的指甲在宝钗脸蛋上轻轻划过,笑道:“真是个美人。可惜出身低贱了些。不然,我倒不介意啸儿收你做个侍妾。”宝钗眼神一黯,心中满是恨意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个西宁太妃几乎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女人了。可是,她不服。那个叶澜就因为父亲是吏部尚书,即使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用做,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入住西定王府,成为王爷的妻子。而她,即使拼了命的为他做事,在西定王府的人眼里,他依旧是个出身卑贱连侍妾身份都不配的女子。平生第一次,他恨起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世。为什么她要是商人之女?如果生在官家,即使只是个小官,也不会叫人如此轻贱。
西宁太妃推开宝钗的脸,淡淡道:“只可惜了这张脸。带下去吧。“宝钗大骇,叫道:“求太妃饶了宝钗吧。”西宁太妃冷笑道:“自以为聪明的女子,留着也是个祸患。”宝钗早已吓白了一张脸,只是不停求饶。黛玉听得如此情形,这西宁太妃竟是想将宝钗给杀了。就想出去。无论宝钗再怎么工于心计也罪不至死不是?
“母妃,这女子不能杀。”紫灵拉住黛玉的当头,慕啸霖一身大红喜衣,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坐到西宁太妃对面。宝刹如见到救星,忙扑过去抱住慕啸霖的衣角,道:“王爷,宝钗知道错了。求王爷饶了宝钗吧。”慕啸霖轻笑着,扶着宝钗苍白如纸的娇颜,轻声道:“你说你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那声音似爱似怜,那手,却在宝钗脖子上渐渐收紧。宝钗给他卡的吸不到气,脸色也渐渐发青,哑声哀求道:“王爷……”
慕啸霖一把甩开宝钗,从一旁丫头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手道:“本王今日饶你一命。如有再犯,你知道后果。”宝钗咳嗽了几声,才缓过起来,心中一片苦涩。她是真心爱这个男子的。所以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可是……在他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吸了口气,她颤声问出心中疑问,道:“王爷……我……到底是什么?”慕啸霖怜爱的抬起她的小脸道:“不是吓傻了吧?你自然是宝钗了。下去吧。该做的事做好,不该做的事就不要自作主张。“宝钗欲言又止,最后低声道:”是。宝钗告退。”
见到宝钗随着丫头离去,黛玉才松了口气。与紫灵二人对望一眼,决定还是不要见这个王太妃比较好。听了半天,不见那边再有什么动静,紫灵悄悄往外望去,就听见慕啸霖笑道:“颦儿,还不出来么?想多到什么时候?”
黛玉三人只好走了出去,那西宁太妃和丫头们早不见踪迹,只有慕啸霖端着茶杯坐在凉亭里悠闲的喝着茶。黛玉上前道了声失礼。慕啸霖无奈的笑道: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差点撞上我母妃?”黛玉道:“不小心误入此处。不敢觐见太妃。”慕啸霖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幸好没见我母妃。刚才我若不阻止母妃,颦儿你就要冲出来了吧?”黛玉道:“她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