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慕啸霖一道去的却不是西定王府。而是慕啸霖在京城的别院。里京城西门也不过五,倒是个清静无华的所在。蓝鸢一只小心翼翼的跟在黛玉身边,见慕啸霖将他们带到此处,原本看是温婉的眸子更是结了一层寒冰。慕啸霖看蓝鸢扶着黛玉下车,笑问道:“颦儿,你不怕么?”黛玉淡然微笑,立在蓝鸢身边,神态自若,知道:“黛玉相信王爷是个君子。”慕啸霖恍若听了什么可笑的事,嗤笑一声,道:“我若不是君子呢?”
黛玉定定的望着慕啸霖,眼神清冷,淡淡道:“那慕王爷就不是黛玉的朋友。”
慕啸霖怔了半天,才道:“你当我是朋友么?”黛玉轻叹一声,道:“我希望和王爷是朋友。”慕啸霖苦笑,道:“罢了。叫你身边的丫头不必这么紧张,本王保证你们今天可以安全回到郡主府。”黛玉听了反而一愣,他和他们的关系已经坏到这般地步了么?她一向对朝政之事并无兴趣,却也感觉得到慕啸霖和水溶水湛之间的波涛暗涌。怔怔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真的不能收手了么?”慕啸霖眼中射出沉暗的幽光,沉声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颦儿,我希望你置身事外。”
黛玉心中苦笑,置身事外?她能么?她的父母亲人,恋人都会在这场即将兴起的风暴中心啊。看不过她忧郁的表情,慕啸霖突然一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怎么解决?”
慕啸霖道:“你离开水溶跟我走。我立刻放弃一切归隐山林。”黛玉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缓了过来才笑道:哦?你真的能放弃么?”慕啸霖叹息,诚实的道:“不能。”即使她真的愿意跟他走,在明知道她倾心水溶的情况他的骄傲怎么能容忍?早就已经布置好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他而功亏一篑?抛开一切,慕啸霖耸耸肩,道:“既然这样,你我的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一切,至少再没发生之前我们还是朋友吧?”黛玉点头,尾随慕啸霖进了别庄。
庄园并没怎么认真布置过,看来也很少有人在这里住。慕啸霖直接带着黛玉到了后院,一片绿地上有一张石桌,已做了几个男女在那里喝酒。见到慕啸霖连忙站了起来,道:“王爷。”慕啸霖随意摆摆手道:“坐吧。这是怀宁郡主。”在座几人表情都有些奇怪,在这几乎都已经和皇帝撕破脸的时候,带着怀宁郡主来此,却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谁都知道怀宁郡主深的皇上皇后厚爱,又与北静王走的极近。看王爷这样子,也不像想拿怀宁郡主要挟北静王的样子。众人心思各异,倒还记得行礼,“见过郡主。”
黛玉点点头,道:“各位有礼。”看了一眼坐下悠然饮酒的慕啸霖,不解他为何带自己见这些人。慕啸霖笑道:“颦儿坐下吧。你们也坐。这几位你都不认识。这是卫将军府的长公子若兰,这是冯紫英,神武将军长子。这位是叶澜,吏部叶大人的千金。这位是蒋玉菡……”
那蒋玉菡长得眉清目秀,咋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儿家,他对着黛玉一笑,接过慕啸霖的话道:“我是东平王府的戏子,小名琪官。”黛玉点头,蒋玉菡之名她亦稍有耳闻,似是宝玉的好友。再看其他三人,俱是气度不凡。又多看了卫若兰一眼。玉树临风,俊雅英挺。湘云的未婚夫倒是个不错的人。
那叫叶澜的女子从黛玉一出现就盯着她瞧,慕啸霖戏谑道:“怎么?澜儿你也叫颦儿迷住了么?”叶澜勉力一笑,道:“怀宁郡主果真是风采过人,今天是王爷的生辰,叶澜敬王爷一杯。”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见叶澜爽快的饮尽杯中美酒,慕啸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叶澜脸儿微红的偏过头去,道:“王爷不肯赏脸么?”慕啸霖笑道:“怎么会?本王谢过澜儿便是。”同样端起身前的酒饮尽,其他人也陪着喝了一杯。慕啸霖望着黛玉,道:“颦儿?”
黛玉浅笑,举起酒杯道:“黛玉不善此道。只此一杯,各位随意。”一仰头,喝下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道:“恭祝王爷寿辰。”慕啸霖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便于卫若兰四人喝酒闲聊。那叶澜虽是女儿之身,性格却极为豪爽大方,喝起酒来,言谈举止英姿飒爽毫不逊于男儿。容貌又是清贵端庄,俱是大家风范。黛玉极为倾羡,这般的巾帼作风,怕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
黛玉打量着叶澜,叶澜自然也在暗暗打量着黛玉。她身为慕啸霖还算信任的人之一,自然知道慕啸霖对黛玉的心思。心中也对她好奇了许久。以前只是远远的看过只觉得这女子姿容出于众人之上。如今近看,却见她只是静静的坐着,神态安娴,气度雍容,远非寻常公主郡主能比。即使他们在一边闲聊许久,也不见她有丝毫不耐的表情。反倒让叶澜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本就是故意冷落黛玉的,却不想黛玉根本就毫不在意。叶澜道:“王爷,咱们在这聊天倒冷落了郡主了。倒不如叶澜带郡主在院中走走?”
慕啸霖点头道:“如此也好。颦儿你觉得呢?“黛玉道:“叶姑娘有兴致当然好。“便起身与叶澜一道向外走去。背后四人默默看着两人离去,卫若兰道:“王爷,决定了么?”慕啸霖喝着酒,挑眉道:”不是早就决定了么?”冯紫英看着慕啸霖,半天才道:“所以,我们才不明白,王爷带怀宁郡主来做什么?”
慕啸霖追逐着已远去的身影,知道看不见了才道:“你们看她怎么样?”
冯紫英一笑,道:“仙姿玉质。”
蒋玉菡亦道:“气度天成。若兰,你说呢?”卫若兰转动着酒杯半天才道:“蕙质兰心。不过……我觉得……”慕啸霖抛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卫若兰接着道:“这位郡主只怕不是她外表这般柔弱。刚刚我们四个人这般对她,即便是王爷那位薛姑娘也该有反应了。她要不是如一般大家闺秀麻木不仁,就是……一个女子,能有这般的镇静就很应该敬佩了。”
慕啸霖笑道:“若兰说的不错。”
卫若兰盯着慕啸霖,脸上再不见一丝笑容,正色道:“下面才是若兰要说的话。怀宁郡主……可能会是我们的大敌,王爷还是早些处理了好。”冯紫英撇嘴,道:“我倒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威胁。不过我也建议王爷早日解决她。”
慕啸霖扫了三人一眼,道:“我带她来见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无论发生事,都不许动她一丝一毫。”三人惊愕,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怀宁郡主已经叫王爷心乱了。单凭这一点,她就已经是个大患。王爷是不是忘了?她是皇上和北静王那边的人。慕啸霖寒声道:“这是我的命令,不许将颦儿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三人无奈,只得点头,道:”谨遵王爷吩咐。”
黛玉与叶澜一离开后院,蓝鸢紫灵就立刻跟上了。叶澜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北静王七侍之二,果然不错。郡主是个很幸运的人。”黛玉不解,道:“幸运?”
叶澜道:“出身名门之后,又兼具如花容颜,天纵才智还不够幸运么?”黛玉想了想笑道:“叶小姐不也一样么?”叶澜点头道:“算是吧。可是如果还加上两名这世间少见的优秀男子的深情,就不能不令天下女子嫉妒了吧?”黛玉回首一笑,道:“家世容貌皆是天生,黛玉不足以为傲。叶小姐……是为西定王爷么?”这个女子,是个真正开朗明慧的大家女子,会令她如此,也只有情之一字。
叶澜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咬牙道:“如果王爷待我能有待你的三分情意,我也心满意足。为何,你竟然能无动于衷?”黛玉看着眼前的女子,带着一丝怜悯,一丝淡然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叶澜震动,了解她的心意。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好纯真,好淡然,好残忍,又好慈悲。没有任何解释和话语,只是看着她淡淡的一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对感情的执着专一,不愿伤己,亦不愿伤人。
“我就要和王爷成亲了。”许久,叶澜吐出一句话。不是炫耀,也不是试探,只是淡淡的陈述。黛玉一愣,点头道:“恭喜。”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子的——这个似乎已经注定要成为敌人的女子。所以,她只有真心的祝福她,希望她能够幸福。叶澜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只是笑道:“我不用你的怜悯,王爷的心,我会自己抢回来!”其实她知道,他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都无法得到她的心,又怎么的会有把握能在以后的时间里得到?他她已心有所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