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南轲在宫中晃悠了数日,没有再碰到百里奚仲。
一开始南轲心里多少还有些期待,但到最后心里这点期待也早就烟消云散。
自从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后,百里凉介便没有再来找过南轲。
南轲自然是乐得清闲,毕竟她也不是很想看到百里凉介那张脸。
但这清净日子还没过几天,百里凉介便又开始在南轲面前晃悠。
南轲早上才刚睁眼,便听到宫人来报,说太子正在前殿坐着。
一开始南轲也觉得不要紧,百里凉介要发疯就发疯,跟她没关系,就算他成天往玉茗殿跑都没关系,主要他不进自己房间就可以,其余的都随他去。
可是随着时间久了,南轲却越来越不耐烦。
一天清早,南轲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她睡眼惺忪都看着窗外,正准备好好缓一缓。
灵儿拧了方巾,上前为南轲擦拭着。
南轲垂着头,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
正当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南轲继续耷拉着头,但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耐,这一阵阵的敲门声吵得她头痛。
灵儿出声问道,“何事?”
“灵儿姐姐,太子殿下又来了,现在正在前殿候着呢。”
灵儿快苏的看了南轲一眼,“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等待门外的人走远,灵儿便看向一直垂着头的南轲。
她试探道,“公主,太子殿下现在正在前殿,您看……”
南轲擦了脸,气呼呼的说道,“他到底什么意思,这几天天天来我这儿候着,他想要干嘛?”
“要不……”灵儿建议道,“要不公主您去看看?”
灵儿将方巾拧干,放在一边,随后垂手等待着南轲的答案。
南轲捂着下巴想了想,到底要不要见百里凉介。
见,她肯定是不想见的。但要是不见的话,这家伙天天都找上门来,实在是麻烦的很。
可要是见的话,她心里却又是真不愿……
最后南轲还是拿了主意,她撇嘴道,“见吧。”
灵儿心中一喜,想着自家公主终于开窍了。
她连忙将最新送来的衣裙拿了出来,“公主,今天您就穿这件衣裙如何?”
南轲见灵儿跟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条又一条色彩鲜艳的衣裙,她不由扶额。
只是去前殿而已,至于这样吗?
她摆手道,“平常那件就可以了,不用特意打扮。”
“可是……”灵儿有些犹豫,她心里还是隐约带着丝希望。
公主在宫中无依无靠,虽然太子可能并不能算是什么有力的靠山,但是公主能依靠的只有他。所以她很希望公主和太子两人能够恩爱,这也算是对公主未来生活的一个保障。
可是公主却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这也不由让灵儿犯起了愁。
南轲简单的穿戴一下,便开门往外走。
灵儿跟在身后,连声喊着。
南轲还没有绾发,就这样直接披散着头发离开了房间。
跟在后头的灵儿可谓是操碎了心。
“公主……公主,您还未绾发呢,不能出去。”
南轲理所当然的回道,“我没有出去啊,这玉茗殿不就是我的寝殿嘛,我在自己寝殿里走着,又没有到外头去,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她此时想得是速战速决,只是见百里凉介而已,难不成她还要盛装出席吗?
南轲脚步生风,快速闪身到前殿。
百里凉介轻轻放下茶盏,刚准备开口打招呼,可当看清楚眼前这人时,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太子妃是刚醒吗?”
“废话。”南轲毫不客气的回怼道,她伸手指了下门外,“你看看外面,现在这天都还没有全亮呢,你来这么早干什么?”
百里凉介瞥了眼外头的天色,他之所以来这么早,主要还是因为怕南轲躲他,所以他便早早的守在前殿,防止南轲离开。
他又打量了眼南轲,嘴角立马浮出一丝笑容,“太子妃……是不是很迫切的想要见本宫啊?”
“你想得倒美,我想见你?我巴不得将你赶出玉茗殿。还想见你?笑话!”
南轲翻了个白眼,对于百里凉介这话她心里只觉得可笑。
这人脸皮厚就算了,怎么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若是不想见我的话,为什么这么急匆匆的跑来呢?”百里凉介伸手指着南轲的头发,“衣冠不整、发丝凌乱,太子妃肯定是一听到本宫要来的消息,便连忙从床上爬下,急急忙忙的跑来,所以才会是这副模样。本宫说的对不对?”
南轲白眼翻的更明显,两只眼睛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太子,你可快别自恋了。我急忙来这儿是为了早点听完你的废话,这样的话就可以早点送你回去。如果你找我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送客了。”
百里凉介丝毫没有被南轲的态度打败,他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她。
“太子妃,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当真是有要事。”
“什么事?”南轲单刀直入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前几日父皇突然找了我……”百里凉介停下,抬眼看着南轲,眼里满是意味不明的笑。
南轲厌恶的蹙着眉。
冀文帝找他就找他,这样盯着人笑又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她什么事?
这一次南轲还真猜对了,这一件事不仅与她有关,还有很大的关系。
冀文帝这次将百里凉介找去,主要是跟太子谈了谈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且还过问了下南轲的情况。
简单点来说就是冀文帝想抱孙子了,想要百里凉介和南轲尽早将这事提上日程。
冀文帝得算盘打得响,想要皇孙是一方面,与此相比另一方面才是最重要的。
他想要加强冀朝和南国之间的关系,南轲是南国最小的公主,若是再出什么事的话,冀朝不可能再向南国提起联姻的要求。即使冀朝再提,南国也不可能再同意。
若是有个孩子的话,两国的联姻也算是有所结果,对于百里凉介来说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百里凉介自然知道冀文帝所想,但他本人却并不怎么想要孩子。
如今大局未定,孩子固然可以稳定两国联姻。但一旦有了孩子之后,很多事也会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孩子会变成他的武器,但也会变成他最大的软肋。
如今局势并不明朗,这种情况下他还并不需要南国的帮助,所以孩子这事也不急。
南轲拧着眉头和百里凉介对峙着,这人到底说不说?难道还要她问一句才开口吗?
南轲原本还想再忍一下,但他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
她厉声道,“你说不说?”
百里凉介突然娇羞的看了南轲一眼,“那个……就是,就是生孩子……”
“什么?”南轲身子前倾。
百里凉介的声音实在是太小,她压根就没听清。
“就是……父皇跟我说,希望我们俩能有个孩子……”
“什么!”
这一次南轲算是完全听清了,她双目圆瞪,满眼的惊愕和怒火。
孩子?百里凉介来这儿居然是为了跟她说生孩子的事。
到底是她傻还是百里凉介脑子坏了,这难道是一种笑话吗,还是说是认真的?
她怎么可能和百里凉介生孩子,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他居然还跑到自己面前说,这人的脑子是用浆糊做的吗?
南轲冷笑了一声,“所以呢,你跑到这儿来是要跟我说什么?难不成就是想要跟我说生孩子的事?”
百里凉介的手指轻轻的捏着,举止中居然有一丝娇羞。
南轲看着百里凉介的举止,突然被眼前这一幕给恶心到了,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人?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到底要干嘛,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算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那件事啊。”百里凉介低着头,不安的戳着手指。
南轲深吸口气,把已经上顶到胸口的怒火暂时又压了下去,“你先把冀文……不对,你先把父皇说的话跟我重复一遍。”
“父皇说我们俩成婚也有些日子,虽然现在还年轻,但也可以开始考虑孩子的事情。父皇希望我们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因为他很像抱皇孙……”
说完后,百里凉介还抬眼望了南轲一眼,眼里欲语还休不由得让南轲有些抓狂。
南轲挑眉道,“你也是这意思?”
“我……”百里凉介犹豫了一瞬,“我还没想好,只不过我决定听父皇的意思。”
什么叫还没想好,这不是一件想好了嘛……
南轲满脸无语,这人真是没有一点脑子,既没有脑子又没有主见。
“啧……”南轲忍不住咂了下嘴,“要是你真想生孩子的话,你完全可以找夏依依。或者我再帮你纳几个美人,都可以。至于我们两个人……”
南轲用手指了下百里凉介,又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我是不可能会给你生孩子的。”
“为什么?”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百里凉介抿着嘴,神情有些哀伤,“是因为你在南国的那个青梅竹马吗?”
“嗯?”南轲立刻抬眼瞪了过去,“你调查我?”
“不是不是……”百里凉介慌忙摆手,“我没有,我是听五哥说的。”
“百里奚仲?他跟你说了什么?”
南轲到是不知道百里奚仲居然也会在她背后嚼舌根,她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准备什么时候再找百里奚仲算账。
“五哥说你在南国早已定亲个,并且你与那男子是两小无猜,早已情投意合。若不是我横插一脚的话,你二人便早已成婚,你也不需要背井离乡来到这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百里凉介一边说,一边不时的用眼神打量着南轲。
这件事他早已知晓,所以百里奚仲特意来跟他说这事的时候,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任何起伏。
百里奚仲想用这事来提醒他,告诉他南轲心里早已另有他人,南轲只是迫于家国而嫁给他,对他压根就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他也压根就不在意南轲心里有谁。
南轲和南絮一样,只是一样工具而已。
不过南絮的本意是保命,而南轲的意义却更重要些,南轲是他荣登大宝这条道路上的底牌之一。
两国联姻,冀朝自然是要给予南国便利,在很多方面也可以选择帮助南国。
冀文帝明面上虽然没做什么,但是暗里却帮了南国不少,为得就是给百里凉介铺路。
南轲相当于两国和睦的象征,也相当于这场交易的棋子。即使筹码,也是人质。
百里凉介清楚这一切,自然不会傻到对一个筹码产生感情。
他的懵懂和无知全都奉献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全心全意教导他,给予他盔甲、又给予他刀刃。
可能在面前她时,他才能将一切心机和伪装都收藏,但是那人已经不在,这诺大的皇宫中竟再也没有值得他卸甲的港湾。
南轲冷脸听着。
百里奚仲倒是一字不落的什么都跟百里凉介讲,这两人倒真是好兄弟,不管什么事都乐于分享。
她的过往就这么值得让他们一遍一遍讨论吗?
“哦?”南轲咧嘴一笑,“五殿下倒是说的很详细嘛。他说的没错,我在南国早已定亲,原本连日子都选好了,我的嫁衣也正在赶制,结果你们冀朝的使臣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我南国王宫,直言求娶。”
她身子微微前倾,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直笑道,“前一秒我还在为之后的一切期待不已,后一秒就变了天。我母后原本还说我们这几姐妹中,总算是有个人能嫁到家门口了,结果转眼我便要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冀朝。她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直接就晕了过去,并且在我临行之前整个人都还是木讷不已。”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太子殿下你吗?”南轲眼里满是讽刺,“我这样解释,是不是清楚了许多呢?若是太子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话,大可以直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