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正时从容昭一进偏殿时就关注这个少年公子了,睿王是他的外甥,睿王府的风吹草动都在萧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容昭在大年夜进睿王府他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在今天一大早还有睿王的心腹霍云陪同。
可是,这公子哥儿怎么看都跟一张白纸一样,说好听一点是单纯,说不好听了就是不学无术啊!而且这从小在荒蛮之地长大的孩子别说诗书礼仪了,关键时候连台面都上不得!也不知道睿王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居然对这小子这么上心,刚刚霍云还跟自己悄悄地递话儿,说王爷请萧大人多多照顾一下容公子。
照顾?萧正时看着容昭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由得冷笑,这样的人也值得他堂堂礼部尚书萧氏族长去照顾?简直笑话。
容昭看萧正时一脸的不屑,心里自然不高兴,你贵族了不起吗?老子又不欠你的。
萧正时看容昭的傲然的神色脸色自然又难看了几分,傲气是有才华的人才配有的,像这等不学无术之人若是摆出这等神色来就是不可理喻。正在两个人正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原本走在前面的平南王赵烈不知何时转身往回走了两步至萧正时身后,故作诧异的问道:“咦,萧大人跟容公子怎么还站在这里?老夫没打扰到你们吧?”
容昭看见赵烈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因冷笑道:“多谢王爷关心,容昭正在这里向萧大人请教这国宴的礼仪规矩,生怕等会儿在宴席上行差走错坏了规矩惹陛下不高兴呢。”
萧正时跟赵烈本就是政敌,今日大年初一虽然不好翻脸,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只淡然一笑,问道:“正是呢,王爷特意过来插话,是有何指教么?”
“指教可不敢当,萧氏是数百年的诗礼之家,萧大人担任咱们大齐的礼部尚书乃是实至名归,容公子向萧大人请教礼仪规矩那是再合适不过了。”赵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容昭,“容公子出身武将之家,是应该跟萧大人好好地学习,能得萧大人指点,你必会受益终身。”
容昭听着赵烈的话犹如刮风带蒺藜一般连讽带刺的,心里着实不舒服,正要反唇相讥,萧正时却朝着他一摆手转身挡在他的身前,朝着平南王一拱手,冷笑道:“王爷,礼部掌管的是朝廷的脸面,下官既然在其位必当谋其政,这些事情就不劳王爷您费心了。”
“你……”赵烈被萧正时抢白,正要反驳,萧正时却已经转身拉了容昭大步而去,只留给他一个傲然挺拔的背影。赵烈气得一甩袖子,低声骂道:“真是茅厕里的石头!”
重华殿就在太极殿后面,走过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殿内一切早就布置妥当,只等君臣入座开宴。
众人的座位次序都是一定的,容昭身为二等侯爵世子在这一群人之中品阶最低,然而他却是代表了靖西候容朔,也不知道萧正时是跟平南王赌气还是怎的,竟把他的座位放在了二等镇南候卫长宁的下手。
卫长景跟萧正时是至交,见萧正时一直维护容昭,便也对这个俊美的公子哥儿多好感,私下跟容昭交谈,语气,态度都十分的温和。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容昭这样一个小人物坐在这一群权贵之中,即便是扎眼,也不不会占据主话题太久,大臣们一个个都忙着向皇上敬酒祝贺,容昭便躲在卫长宁的下手默默地想着赵沐身体里的毒该如何一步一步的解。
萧正时偶尔看过来一眼,见容昭面色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不再在意——毕竟是个少年郎,又是头一次进重华殿参加这样的国宴,只要不出了差错就好了,自然不必出什么风头也别妄想压谁一筹。
肃王赵润和二皇子赵淳以及平南王襄南王等皇族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敬酒,好听的话说了几大车,皇上自然很高兴,喝了不少酒,皇后娘娘时不时的在一旁说两句也引得皇上满意的微笑。
乐师们又换了一支曲子,绯色衣裙的舞姬退下,又有一群蓝色衣裙的舞姬重新上场。容昭被这管弦之声闹得没办法认真思考,便正要找个借口出去透透气,便听身后倒酒的小太监小声的唤自己:“容公子,容公子?”
“嗯?”容昭回头,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正勾着腰低着头偷偷地看着自己,因低声问:“有事?”
小太监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关注才悄声说道:“安平公主叫奴才传个信儿给公子,说她在重华殿后偏殿等着您呢。”
容昭一怔,心想自己若是就这么偷偷出去见安平公主若是被抓住了会是个什么罪过?
小太监见容昭不说话,越发的着急:“公子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越是这般说,容昭便越觉得自己不能去见赵湄。
“公子……”小太监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卫长宁微笑着转过头来问容昭:“容公子,我要出去方便一下,你去不去?”
容昭看了一眼小太监瑟缩的肩膀,忙道:“我刚想要出去透透气却又怕迷了路呢。”
“走。”卫长宁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后走。
容昭在跟上卫长宁之前又看了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果然放下酒壶跟旁边的人说了两句话也悄悄地跟了出来。
至重华殿后院,卫长宁见容昭住了脚步,奇怪的问:“容公子,怎么不走了?”
容昭心想你去上茅厕我要是跟着你一起岂不是漏了大馅儿?于是微笑道:“侯爷,我就在这里等你。”
卫长宁自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便点头道:“你别乱走,再往后面是各宫娘娘和王妃们宴会的地方,外臣若是闯进去可是失了国体。”
“多谢侯爷提点。”容昭忙躬身答应了一声,又无奈的笑道,“容昭就在这里站一会儿,大殿里人太多,酒味太浓,只闻着也醉了。”
“那好,你在这里略站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卫长宁笑了笑,转身自去方便。
容昭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尚未来得及打量这重华殿后院的盆景,便听见身后一声轻快而娇软的笑声:“容公子!你终于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