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顿时明白了其中缘故,一边暗暗地佩服紫姬的手段和胆量,一边起身说道:“我去看看!”
“世子爷!还是小心点为上。”张万寿忙提醒道。
“无妨。血点儿跟着我呢。”容昭抬手摸了摸牧羊犬的脑袋,牧羊犬率先钻出了马车。
张万寿身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总不能被一个弱少年给比下去,因也抖了抖胆子起身说道:“咱家也去瞅瞅。”
护卫们把那两具死尸围在中间,容晖正低头皱眉看着递上来的一块染着黑紫色血渍的帕子,帕子上写的正是这死去的两个护卫的姓名以及他们在护卫队里的编号。
其实一下车容昭便闻到了一股尸臭味,然而北风呼啸臭味被吹散了不少,离得远到也不是难以忍受。然而一走近了就不一样了。张万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面目全非的人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妈呀”就捂住了嘴巴。
“唉,真是惨……”容昭也拿出帕子来捂住了鼻子嘴巴——没办法,尸体被开肠剖肚的五脏六腑都被掏了,脸上的五官也辨认不清楚,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一股股恶臭。
张万寿以袖掩鼻,表情扭曲的问容昭:“这冰天雪地的,按道理人死了以后不会腐烂,怎么这两具尸体这么臭?”
“是因为一种毒药。”容晖把手里的帕子交给旁边的副将,转身过来劝道:“张公公,此地不宜久留,留下几个人等官府的人来处理此事,咱们还是赶紧的进京吧。”
张万寿一刻也不想多呆,一叠声的说道:“好,好!叫人把尸体弄到一边,咱们进宫见皇上要紧!”
“走吧。”容昭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再次暗暗地对紫姬表示了崇高的敬意,和张万寿一起回马车上去了。
这回张万寿老实了,一直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一言不发,连眼神都是呆滞的。容昭不知第几百遍瞄他他都无动于衷。于是容公子忍无可忍,便从把自己的水囊从旁边拿过来递上去,劝道:“张公公,喝口水吧。”
张万寿闭了闭眼睛,伸手接过容昭的水囊拔开盖子猛地喝了一大口用力的吞咽下去之后,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叹道:“之前听他们议论说那些人死的多惨多惨的我还不信,这……今天亲眼见到了才觉得,这不是惨啊!这简直是惨绝人寰!我才宫里也算是见识过十大酷刑的,可也没见过把人弄死之后又这样折腾的。”
容昭轻笑道:“据我所知,那不是等人死了之后才折腾成那样的。张公公你听没听说过江湖上有一种药叫蚀骨散,给人吃下去之后,那药开始从肠胃往外腐蚀,把人的五脏六腑都腐蚀烂了还不算,要顺着血液到全身各处以及每一寸肌肤,到最后连骨头都能烂掉。刚刚我们看到的那两个尸体还没烂到时候,也就是刚到皮肤,再过两天,估计骨头就烂完了。”
“……啊?!”张万寿听了容昭的话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说,这些人究竟得罪了谁呢?之前我还以为是皇上出手暗中处置这些叛徒呢。如今看公公毫不知情的样子,似乎不是皇上出手?”容昭凑近了张万寿,一脸的疑惑。
“皇上?”张万寿错愕的看了容昭一眼忙又摇头,“皇上怎么可能会用这么狠辣卑劣的手段。”
容昭忙笑道:“说的是,这种手段只有江湖人会用,皇上贵为天子想要谁的命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何须费这么大的心思。还是公公了解皇上。”
“哎哎——我说世子爷,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皇上圣心独断,可不是咱家随便揣摩的。”张万寿忙又说道,“世子爷听咱家一句话,这上京城的水深着呢,有些话能说也只能说一半儿,何况有些话根本就不能说。”
“是是,多谢公公提点,容昭记住了。”容昭忙拱手道。
“唉……”张万寿又叹了口气细细的打量着容昭几眼,颇为惋惜的说道:“容世子这等神仙般的人物儿那是一万个人里面也挑不出一个来。只是你还太年轻了。这世道人心何其险恶,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手段何其狠辣?公子进了上京城可要处处小心哪!”
“公公可不要吓唬我。”容昭顿时萎顿了神情,“我一直觉得上京城是天下一等的繁华地,最是好玩不过的地方,怎么听公公说起来竟比战场还可怕?”
“世子这话说对喽!这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可不就是最残酷的沙场?只不过两军阵前比的是兵强马壮,比的是骁勇善战,而这里,比的是这个——”张万寿说着,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容昭本来是想通过张万寿探听一下皇上的态度,这会儿见张万寿这厮嘴巴严密的很什么都不可说,于是有心戏弄他,遂装作一脸懵懵然的点头:“嗯,我知道了。幸好有公公教我,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以后有公公提点,想来也没什么事儿能难得到我。”
“哎呦!刚说了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你怎么又犯傻?也就在这条路上咱家能多说两句,等会儿下了马车进了皇宫,咱家跟世子爷可没什么交情。”张万寿急火火的说完,看着容昭失望的神情又补了一句:“御前伺候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咱家只效忠于皇上!世子爷明白?”
“明白!”容昭朝张万寿做了个鬼脸,笑道,“公公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嗳,你这……”张万寿心想难道这小公子哥儿刚才是被吓坏了?之前看着挺灵透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变傻了?但他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又觉得这种事儿是多说多错,自己还是闭嘴为好,于是摇头道:“算了,算咱家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马车里安静下来,容昭似是累了,便抱着他的爱犬靠在车壁上打盹儿。张万寿满腹心事,偶尔看看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人一狗,又暗暗地叹息,但愿傻人有傻福吧。
马车终究是比不上骑马的速度,半路上又耽误了工夫,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进了大齐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