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刚回来不久,林四海着实有点疲累,老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接下来多的是时间,只是该有的警告还是得有。
尤其是得防着,枕边风!
虞行舟坐在木轮车上,与林婉意比肩而行。
今夜月色不错,凉风习习,氛围有些古古怪怪……
秋夕在后面跟着,眉心微凝。
小蘑菇:主,想阻止这一场婚事?
秋夕: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是这种随意干涉他人决定的人吗?
小蘑菇:那主为何不高兴?
秋夕摸着下巴,她只是在想,胡远芳和林婉珍到底想做什么?瞧那使来使去的眼神,绝对没憋好屁,那天肯定不会乖乖上花轿的。
“就送到这儿吧!”林婉意停下脚步。
车轱辘声当下立止,虞行舟坐在木轮车上,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锦盒,“赠与二姑娘。”
“嗯?”林婉意愣了愣,瞧着他手中的锦盒,“虞公子平日里所赠不少,我……”
她将“拒绝”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长辈所赠,岂敢辞?”虞行舟难得面带笑容。
听得这话,林婉意变了脸色。
长辈?
那就是虞父或者是虞母所赠?
“如此贵重,更不敢轻受。”林婉意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虞行舟不由分说的将锦盒塞进她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定要保管好。”
“是什么?”林婉意蹙眉。
虞行舟眸光微亮,“好东西。”
语罢,木轮车徐徐而去。
林婉意还愣在原地,直到秋夕出声,她才堪堪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的锦盒。
瞧着,是一块玉佩。
这便也罢了,关键是玉佩上的同心结。同心结意味着什么,傻子都清楚,所以虞行舟赠与此物,便算是表明了心意。
“你真的想……嫁给他?”秋夕低声询问。
林婉意合上锦盒,转头瞧着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秋夕没说话。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苛求,几乎可以用狠毒来形容,没有那么多的天赋异禀,也不存在那么多的才女,想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更是少之又少。
时代如此,造就的现状便是如此。
“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今日就算不是虞公子,也会有其他人,你看江东川就知道了。”林婉意苦笑,“我爹是侯爷犹如,女子还是要嫁人的。”
只一个性别就能生出优越感,便可以凌驾在女子之上,将所有女子视为附庸之物。
凭什么?
心里不甘,可没有办法,你不是最出色的那个,连登高一呼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用命去争,却是连只言片语都不会留下。
这里的风,依旧会迎面吹来……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选一个两情相悦,又能门当户对的。”林婉意抬步进了院门,“其实我比寻常人家的女子要幸福多了,虽然我娘三不靠,但没有缺吃少穿,也没有下地干活,更没有早早的被卖出去换银子,比起那些苦难,我能自己选个好夫婿,已经是上辈子积德了。”
在不甘与知足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人,不管身处怎样的困境,都要向阳而生……
“希望你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秋夕紧随其后,“有些人,不管去哪儿都能活得好。体面是自己给的,该争取的就得自己争取。”
林婉意进了屋,“就目前情况来说,虞家是最好的选择。”
见着秋夕不说话,林婉意笑出声来,“你不会觉得,我得跟我娘一样,装出那一副清冷孤傲之态,然后委屈的折腰,最后让别人替我出头,替我拒绝或者是应承吧?”
“你看得比谁都清楚。”秋夕回答。
林婉意摇头,“都说知女莫若母,可在我这里,她半点都不了解我,相反的……我却将她摸得门清,只是不忍心戳穿而已。”
喊一声娘,便觉得这条命都该是她的,可后来人心渐冷,那一句母亲便也成了枷锁。
不被爱的孩子,都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还是眼巴巴的等着施舍。
直到……
千疮百孔。
拆下了枷锁,便无所谓父母之爱,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时候得不到的布娃娃,长大了再拿到,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林婉意坐在桌案旁,将锦盒搁在桌案上,嗓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放心,很快就会结束。”秋夕开口。
林婉意神情微恙,“那……”
那你就会走?
那秋夕就会死?
那……
“看到你成亲,她也会高兴的。”秋夕瞧了一眼门口方向,笑盈盈的冲着林婉意开口。
林婉意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了一股酸涩咽下喉头。
她的秋夕,不是早就没了吗?
现如今整个侯府都知晓,二姑娘可能要嫁入虞家,谁不知道虞家的背景?
纵然虞行舟不利于行,但又不是真的断了腿,只凭他这般容貌和家世,就远胜过青州所有的官宦子弟,所以他那点劣势根本不足为提。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与有荣焉的事情。
主子们嫁得好,侯府就会愈发荣光,奴才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
但有些人,却不这么想。
翌日。
江东川便再度上门,老夫人亲口应允之事,自然是要操办起来。
江家已经败落,肯定拿不出多少聘礼,可对于江家赋予林家的恩情,那是宣扬得人尽皆知,是以这聘礼不聘礼的也没那么重要,本身就是一种归还性质的交接。
为了维护侯府的颜面,所谓的聘礼也都是悄悄从侯府偏门送出,充当江家的门面,走走过场进了侯府大门,说到底……林家自己出聘礼,把自家的大小姐嫁出去了。
可侯府素来看重忠孝仁义,即便知道侯府吃了大亏,但是为了门面,亦不可有任何的动摇……
“之前不是说定的二姑娘吗?”
“不一直是大小姐吗?”
“是吗?”
众说纷纭。
这侯府与江家的事情还真是难评,一会说是大小姐,一会说是二小姐,估摸着要等到出嫁那天,才会最终确定到底是哪位吧?
“大人,这侯府的亲事还真让人瞧不明白啊!”师爷开口。
知府大人一袭便衣坐在茶楼上,透过窗口往外看,面不改色的喝茶,“这不都明摆着的事儿吗?”
语罢,他视线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