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检查着的操作记录。
他笑了，正如他所料，杨涵星一直工作了整整一夜。
“我知道你很辛苦，也有很大压力。但你却不知道，我一样辛苦，我的压力并不比小。好在你依然是那个技术控，用数据折腾你，是你唯一心甘情愿的方式，也是我唯一收拾你的手段。”
然后他的电话响了，对着话筒他一脸促狭的笑，“我知道你很辛苦，而且爱情事业双受挫，但不知道这一夜熬下来，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些？”
直到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他忽然变了脸，“你特么疯了，杨涵星，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电话那头传来杨涵星疲惫又无奈的声音，“你也确认做不到，我就直接回绝，今天就订票回北京。”
“你是不是已经答应他们了？”
“是的，但没关系，只要你确认做不到，我就立刻放弃。然后给勘测院领导去道歉。”
“杨涵星，你特么无耻。凭什么是我说放弃，而不是你直接拒绝。”
杨涵星声音有气无力，似乎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拒绝，就没机会了。如果我先答应，至少还有你这一道保险。”
“保险你的头，你现在就去回绝吧，我们不可能做得到。”
“好。”杨涵星答应了一声，干脆的挂了电话。
“杨涵星，喂，喂，……”向阳喂了几声，再也没有声音，他气的一把摔了电话。
几名工程师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板，向阳并不是一个容易失态的人。
没人敢上前劝阻，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劝解。
只是很多人，脑海中都发现出一个人，薇薇安，如果她在这里，一定可以捡起向阳的手机，然后笑着化解一切。
这里不会再有薇薇安了，向阳自己压抑住怒火，上前自己捡起了手机。他环视四周，低声斥责，“都做好自己的事吧，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有问题就光明正大的问。没有问题就继续干活。”
于是所有人收回了目光，办公室充满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向阳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他想了一下，直接去了杨涵星的办公室，关上门，再次拨通了电话。
“杨涵星，你真的去回绝吗？”
“真的。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我的信心早已崩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如果你也崩了，其实不用自责，我们两个只是一样了而已。做不到就放弃，没有什么丢人的。我想，总还会有机会的。”
“机会？”向阳冷笑，“一年前，我们还有一年的机会，现在呢？还剩多少。你的八个月计划是我们最后一搏的机会。但八个月之后，我们能有一搏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
杨涵星道：“你做好了你该做的，剩下的是我的问题，我会有办法的。”
向阳叹气，语气缓和道：“能不能多给我们一周，两周的时间。我会豁出性命，完成测试。”
杨涵星黯然道：“没有可能了，本来他们和舒……，和周剑飞已经要签合同了。而他们的采购计划已经不能再拖了，所以就是我们一个mission impossible（不可完成的任务，《碟中谍》），他们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接受。”
这就是林建和领导沟通后，最后的一个条件。
给杨涵星一周，做一个完整的测试，并拿出最终成果。
在此期间，和全景天下的沟通不会停止，会继续进行。直到合同正式生效前的那一步停下来。等待图行科技的成果。
一周时间，杨涵星不能拿出成果。和全景天下的合同盖章生效。
就算这个结果，已经是林建豁出去了前途，和领导力争的结果了。
不然还有一条，杨涵星许诺的，比奥科好得多的轻型移动设备一起来测试。也是一周的时间。
他鼓起勇气，问向阳，“如果我们真的一周时间去拼这件事，你觉得有几成机会。”
“接近于零，”向阳的回答让杨涵星如坠冰窖。
“我们只是走通了一切，意味着我们的算法已经成功了。单把这一堆测试的部件，集成为一辆成品汽车，一般来说，至少一个月时间。我可以尽量拼凑一辆可以测试的系统。我不眠不休，三天时间。……”
“但整套系统发到滨海，差不多也要三天吧。……”
“然后呢？一天测试？数据处理我想也要两天吧，何况还有资料和测试报告的整理。……”
“这就是说，我们不吃不喝不睡，每一秒都在工作。然后一切顺利，不出任何意外。这种情况下，我们差不多十天可以完成任务。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已经是理论上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我们真的做到了这一步，我觉得老天都会为我们感动。但是，那时候，只怕你的舒芸早签了合同，在家等待预付款了。”
“好吧，”杨涵星黯然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回绝他们。你不要老说我的舒芸，这是属于她和周剑飞的胜利。我会恭喜她一声。”
“还有事吗？”
“真的放弃？”向阳无比的不甘。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沉浸在看见曙光的兴奋中，于是把压力扔给杨涵星，自己好好的去睡了一觉。
谁知道短短一夜时间，杨涵星的不眠之夜之后，他的兴奋变成一种压力与无奈。
明明自己已经接近了终点线，冲刺的一瞬间，有人忽然把线收了。
杨涵星苦笑，“不放弃又如何？我们做不到。但既然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就往前看吧。”
向阳沉默。
“好了，挂了吧，我回去再聊。”
向阳沉默。
“喂，你还在吗？”
向阳闷声道：“我在。”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去他妈的，”向阳忽然高声骂了一句，吓了杨涵星一跳，“凭什么？”
“向阳，别激动。这还不是世界末日。你也别问凭什么，就像我们有时候装深沉时说的法语， 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
“我不服，”向阳咬着牙关喊出了一句，“杨涵星，你现在就和告诉他们，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准备。让他们挑一个测试地点，我们一周内出成果。”
“你疯了，向阳，明知道做不到的。”杨涵星劝阻道。
“做不到了会怎样？”向阳反问。
“那就，那就，那就没有合同了。”
“哈哈哈，”向阳大笑，笑声有几分疯狂，让杨涵星非常不舒服。
向阳继续道：“那和现在有区别吗？现在有合同吗？……”
“杨涵星，这次听我的。我做主了。我会拼这一把，最多，第七天的时候，我们再宣布放弃。七天而已，我们都还年轻，就算拼命，也应该可以活下来。”
杨涵星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向阳，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拼命，至少要有三成把握，如今接近于零，我们不该这样做。”
“你去和他们确定一周的时间吧，我准备一下，明天会告诉你我要如何做。”
“你……”
“杨涵星，我没要求过你什么，我让你不要输给吴荣，也只是一种期望，但这次，我要你听我的。就这样吧，我挂了。”
心神不安的舒芸，独自在滨海的九点钟彷徨。
本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安静一下自己的心，谁知道，这里根本得不到安宁。
她打开电脑，但根本无心工作。就在这时候，她看见电脑上某个移动软件的图标在闪烁，有人发来信息。她点开，那人的备注名是，星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