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为了不耽误某德的数据处理，他住进了地图公司外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除了在某德地图内的数据处理，他还远程观察着图行办公室内的同步数据处理。
杨涵星则直接睡到了办公室里，虽然多数时候，是看着计算机在跑数据，人只能等待。但他宁愿看着计算机运行，也要在计算机面前等待。
只要有一段数据出来结果，他就第一时间对数据进行检查。
这次的测试结果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虽然赵京依然不答应付给他任何预付款，但是因为SKydon和Eka的数据迟迟没有出来。王院士那边几乎已经确定要暂时退出。
所以，如果他此时拿出一个好的结果，那么他自信，和赵京可以重新谈谈条件。
赵京或许是个不好打交道的家伙，但绝对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样权衡利弊。
和舒芸分开不久，他就接到了路演上，那个苛刻的女投资人的电话。
对方没有再问任何技术相关的问题，也不问前景，只问现在是否有项目成交。
“你现在正在进行的合同有哪些？有多大机会成交？”
“你最早的成交项目会发生在什么时间？会有多大金额？”
“有哪些行业用户，会成为高频次的，长期客户？什么时候成交。”
当这位叫萧潇的女投资人，听到他们正在和某德地图交流的时候，平静的语调忽然有了变化？
“这个项目，你们有多大机会？”
杨涵星回答，“不知道，但目前来说，我们是做的最快的一个。”
“你们快不快，我不想去调查，也不介意。杨总，如果你得到第一个互联网地图的业务，我想我们的投资可以很快到位。……”
“如果，互联网地图之外，你今年还有其他行业的项目成交。那么年底我们还考虑追投。……”
“好了，杨总，现在已经不需要多谈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能给我一个时间吗？”
杨涵星咬了咬牙，“两周！”
“什么？”萧潇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么快吗？”
“不，两周内我们可以确定，我们的数据某德是否接受。这意味着我们的设备能否被认可。这一步过了，这件事情，基本就定下来了。但是具体成交，需要看他们的采购流程。”
“我懂你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两周时间还是让我觉得惊喜的。杨总，我祝你好运，等你的来电。”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吴荣和薇薇安的反馈。
“杨涵星，我该做的事，又有结果了。如果你给某德的数据没有问题。那么，下周我们就再去一趟航测院，或许我们能成交第一单。”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杨涵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互联网地图行业之外的项目，一切吻合的严丝合缝，就像定制的一样。
但核心是，这次的测试必须过关。
又是很熟悉的局面，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所以无论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杨涵星想亲眼着看这一切。
“吴荣，就算你成交了，我们今年也没能力交货。能够交出某德的货就很不容同意了。”
吴荣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妙就妙在这，这次成交的话，我们签MMS的合同，但只需交一台GI的航测相机给他们就行。……”
“again，我的职责我已经尽到了，你和向阳不要拖我的后腿。”
夜深了，办公室只剩下了杨涵星一个人，不是没人愿意陪他加班，而是他借口这里不需要太多人，让大家都回去休息。
他也几天没好好睡过了，但此时并不想睡。
他关上了办公室的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看着电脑的SSD硬盘在不停的闪烁着。
三个小时后，他将看到第一批数据结果，决定天堂还是地狱的结果。
整栋楼里大概也只剩下他一人，除了电脑低声的运行着，再没有任何声音。
杨涵星盯了很久屏幕，终于迷糊的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来到了他身边，帮他披上了一件衣服，又靠着他坐下。
他感到了一丝温暖，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他摸索着对方的手。
一只温暖的小手似乎准备好了一样，主动的放入了他手中。
他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舒芸！”
他没睁眼，没有看到身边的薇薇安一双幽怨而且有几分愤怒的眼神。
杨涵星没有醒来，依然握着薇薇安的手在休息，其实他对一只女人的手并没太多感觉，睡梦中，他也在听着电脑运行的声音。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数据解算完成了。但他看不到结果，电脑一直在他眼前飞，他和舒芸手挽着手，一直在后面拼命的追。
突然，旁边的舒芸似乎要摔倒，他立刻用力拉住舒芸，脚下却一滑，自己也倒了下去。
二人掉进了一个空间，里面明亮而耀眼，因为太过耀眼，他看不到自己面前的电脑了。
他大惊失措，叫了一声，然后惊醒。
办公室灯亮着，格外的刺眼，他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的转动身体，发现自己竟然紧紧的握着薇薇安的手。
他赶紧放手，却感觉还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他无比艰难的将身子转向另一边，他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见了鬼。
他没有见鬼，他看到的是拎着一个袋子，一脸阴沉的舒芸。
舒芸本该返回M大，完成自己最后的学业的。
但她留下了，陪杨涵星过了半个周末，因为另外一半时间，杨涵星已经开始加班了。
她正式的和周剑飞签下了合作协议，但并没有离开北京。
她知道了，杨涵星正在进行生命中最重要的测试之一，虽然她并不方便直接参与其中。但她想多等一等，等到杨涵星的测试有了结果，她再离开。
如果他成功了，女孩不想错过他的庆祝。特别是她想到，那个叫薇薇安的女孩，会在他身边开心的又蹦又跳。
如果他遇到困难了，她不想和上次一样，自己在M大替他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无法联系到他。
其实杨涵星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毕竟吴荣和向阳都是是老同学，向阳说话会含蓄些。而吴荣，则将杨涵星的一切及时向她通报。
所以她知道，今晚杨涵星在公司加班，而且是一个人。
于是她来了，拿着吴荣给她的门禁卡。打包了一份杨涵星最爱的腊味煲仔饭，两杯热腾腾的奶茶，来到了图行科技的办公室。
杨涵星感觉自己的梦还没有醒，他无比困难的从躺椅上站起身。
看着舒芸道：“舒芸，你怎么会来这里？”
舒芸眼中有愤怒，有气愤，还有委屈。但最终，一切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我本来想看看你的，没想到自己不该来。”
她故作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袋子，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你们加班，给你们送饭来了。刚好两杯奶茶，你们快喝吧，不要凉了。”
说吧，她扭头就走。
杨涵星立刻追了出去，但他刚刚从身后拉住舒芸的一只胳膊，身上的电话响了。
这个时候的电话只有可能是一个人，向阳。
是告诉他数据很好的好消息，还是数据有问题的紧急求助？
他立刻用一只手摸索着，拿出电话，接听。
“喂，向阳，如何？”
舒芸趁他接电话的一瞬，用力一甩胳膊，将他摆脱，然后继续向电梯口走去。
杨涵星拿着电话，看着舒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薇薇安，”最后他大叫了一声，“帮我追一下舒芸，我有些事，需要马上处理。”
舒芸本已经放慢的脚步，听到这句话，忽然加速，再也没有停留。
薇薇安也叹息了一声，她此时的思维，远比杨涵星清楚。她知道，让她追出去，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但看杨涵星已经返回了办公室，她只有追了出去，并在电梯口，拦住了舒芸。
“我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信。但是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杨总在处理数据，他睡着了。这是真的。”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现在他很需要你。你说的我信，但又如何呢？这么关键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是你，而不是我。……”
“也许下一次，让他做某种选择的时候，他也会选你，不是我。”
“舒芸，”薇薇安冷冷道，“你没有这么小气吧。都是女人，你可能比杨涵星更懂我的心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个傻小子，心思都在你身上，我只是个尽心尽力为他做事，却得不到回报的怨妇。……”
她笑了一下，“只是比喻，我不是怨妇，因为我从不抱怨。这点，我们两个有点像。但怨妇的心情，我是真的体会了。……”
“我提醒你，舒芸，如果你此时意气用事，和自己较劲。那么是你在放弃，同时在给我这个怨妇机会。……”
“我不会趁人之危，但属于我的机会，我会把握的。”
舒芸近距离看着薇薇安那张精致的脸，“我知道一点，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放弃机会。你表现的很得体，只不过因为你知道，杨涵星喜欢什么样的人。……”
“薇薇安，我们俩注定做不成朋友，因为我们俩从来都不一样。很多方面我不如你，我也不知道如何在和一个女人的竞争中获胜，对此我的经验是零。……”
“我也做不到，看到我的男朋友握着别人的手，而无动于衷，还在像你这样，做着精确的计算。……”
“所以，我生气，所以我走了。但这不是给你机会。你不觉得喜欢谁，是杨涵星自己的事吗？我希望他能不让我失望。但我没有手段，也不会用手段去抢夺他。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
“我走了。你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我很不高兴，而且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北京。以后如何，我们都向前看。”
电梯门开了，舒芸走进去，回头道：“谢谢你来追我，还对我说了这些话。我祝你好运，真的。对了，还有最后一句话。……”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吴荣喜欢你，你若继续今天的事，可能会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张。这对他们绝对不是好事，你怎么看呢？”
电梯关闭，缓缓下行，所以舒芸并没有听到薇薇安的回答。
“我没有这种困扰，我做什么事，都会遵从自己的内心。至于他们之间，做为女人，我看不起为女人争风吃醋的男人，我希望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办公室内，杨涵星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皱。
“不可能，向阳，怎么可能这样？我们做过很多次内测，数据处理都很正常。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样，这里有几处明显的错误，我们从没遇到过。”
向阳的声音传来：“如果从来没遇到过，我们需要想一下，这次的测试，和我们的内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杨涵星摇头，“几乎完全没有。”
向阳一声长叹，“也许陀螺仪硬件出问题了。果真如此，我们就太倒霉了，而且这个问题我们近期解决不了。可能，……唉”
他一声无比哟长的叹息。
杨涵星当然知道他叹的是什么，几个月努力，几乎没日没夜的加班，一切都很顺利，谁知临门一脚，却出了问题，这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
他看表，“某德地图几点上班？”
“应该是九点，但是我看互联网公司的人都是迟到然后加班，只怕十点左右，人才会到。”
“那就好，现在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向阳，INS结算的事交给我，你仔细检查一下标定的数据，和每一帧的点云数据，看看那里出问题。……”
“无论最后，成还是不成，最后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拼一下，不能浪费。”
向阳无精打采，“好吧，我会的。尽人事听天命。”语气中，他已经要放弃了。
天很快就亮了，街上逐渐传来车马声，鸟儿也开始叫了起来。
向阳疲惫的站起身，为自己点上一只香烟，然后来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呼吸着清晨的气息，
他自己的检查了自己的部分，没发现任何问题。
而杨涵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他没有去打电话催问，他知道，只要有了结果，杨涵星一定会通知他的。
如果被他猜中，是硬件问题，如今看来，这种概率很大，那杨涵星就是院士附体，只怕也无能为力。
手机响起，他有些激动的跑回桌前抓起电话，发现不是杨涵星，而是某德地图的工程师，他的脸色阴沉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