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涵星给予厚望的一次路演。
虽然他曾吃了资本的亏，但如今，却又不得不回到资本的面前。
在GI和菲利普的帮助下，移动测量车的集成，进展的非常顺利。
向阳也对这一次的合作非常满意，这一次，他不得不佩服杨涵星的胸怀。表面上看，他们做了很多工作，都是帮GI做的，GI轻易地就拿走了他们的成果，但是GI所有的东西却对他们依然保密。
这种条件的合作，本来向阳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的，但杨涵星坚持。而吴荣弃权，他说，他只对销售和市场负责，这件事与他无关。
但现在看来，图行科技至少得到了两个好处，第一就是快速的集成了麦格扫描仪，与赵京达成了合作。这就意味着他们最终可能间接的拿到某德地图的合同。
虽然与人分利，但毕竟有利润的。
而另一方面，虽然GI封锁了核心代码，但向阳依然学到了很多，整套设备的的集成，和数据的输入输出，各个部件之间的协调，如今他都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之前有些想法是错的，而这些错误，只怕要在系统集成后，才会逐渐的发现，但如今，他可以轻松的省略这个过程，直接做最有效的开发。
虽然，整套的系统的固件和代码都要重新写过，但至少他们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经验，知道要往何处去，那么代码，就只是工作量问题。
甚至菲利普带来的几块电路板，以中国人的聪明才智，找个公司去抄一下板子，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但向阳不想这样做，这块板子在他眼中已经没有太大难度，完全可以自己进行设计。
在最近的一次会上，向阳公开对杨涵星道：“我很佩服你的决定。我发现有时候我们太小家子气，总在算计自己手中的盈亏，但你比我看得远。这次和GI，甚至包括和麦格的合作，都证明你是对的。……”
“某德地图的项目，本就不该是我们的。如今我们借着这个项目，熟悉了移动测量系统，为自己开发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同时不但没有花钱，甚至还能有些利润。我之前会拒绝这种方案，看来我该检讨。”
吴荣一旁阴恻恻道：“这也就是虽然我觉得杨涵星某些方面幼稚的接近白痴，但我依然让他做老大的原因。他有时会把1+1算成3，但不是他笨，而是他看到了我们都没看到的另外一个1。”
“嗯，”向阳认真的道，“的确如此，他在这里，就远远的看到了学校里的舒芸，却漏掉了眼前的薇薇安。你真该为此高兴才对。”
吴荣却少有的叹了口气，杨涵星和向阳立刻问道，“怎么？不太顺利？”
吴荣摇头不语，自以为看尽风月的他，在薇薇安身上，饱尝了挫败的滋味。
杨涵星并没有太关心吴荣的感情问题，他还没那么无聊。
研发的顺利当然是件好事，但这也意味着，后面的投入就要提前，意味着投入就要提前。
他找过赵京，赵京道：“扫描仪免费给你们测试和使用，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不要想更多。这次的合作，就是我出设备，你们集成。你集成的成本，不可能让我们来负担。”
“赵总，这是为你们做的集成。将来是你你们名义卖给地图公司的。您不应该负担一点吗？”
赵京笑了，“可我们的协议，虽然我们只有口头协议，并没有涉及这些内容。所以，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是你们帮我集成的，但成交后，我会分利润给你们。而不是现在。”
“赵总，您下周约了韩主管他们来一起测试吧，如果这次测试过关，意味着我们已经得到了某德地图的认可，那么您是否可以考虑付一部分钱给我们。”
赵京依然摇头，“如果下周测试成功，意味着我们的合作更深入了一步。但没有到最后的成交之前，我依然不能确认我们是否成功了。”
杨涵星恨得牙根痒痒，但无计可施。其实这并不只是信任的问题，而是谁对这次合作更关心，谁更输不起。
虽然，杨涵星可以把不顾一切，偶尔拿回一局。但他不能总是这样赌，因为事实上，就是他更在乎彼此的合作，也更在乎某德地图的项目。
“可惜了，”赵京笑道。
“什么可惜了？”
“薇薇安说，他和小雨现在只是朋友，所以她并没有用美人计来算计小雨。”
“这有什么可惜？”
赵京笑道：“我很喜欢薇薇安呀，她如果真的算计了小雨，此时已经是我赵家的儿媳妇。那么我们就是自家人，这种小事，好商量。可惜，她说她不是。”
杨涵星看着赵京得意的笑，知道他在故意的戏弄自己，对薇薇安接近赵小雨一事，赵京终究是没有完全释怀的。
他笑道，“赵总，你错了，女儿外向。如果薇薇安真成了你家儿媳妇，她不但不会要你的钱，只怕连这移动测量车，都要免费送给你了。”
所以此时的杨涵星，坐在路演的现场，心中颇有些紧张。
他需要一笔钱，某德地图的这次要采购三辆车，他需要足够多的资源。如果可以，这笔钱还可以帮助他在一年后，结清万优投资的欠款，彻底的摆脱自己的债务。
而新的入资，他有信心这一次把一切都安排好，无论是经营，研发，还是财务。
他精心准备了资料，每个人发言只有二十分钟，薇薇安已经打印了一部分资料，准备发给对他们项目有兴趣的投资人。
就在杨涵星准备上台的时候，主持人忽然跑下了讲台，和几名投资人低低耳语了几句。
然后他向杨涵星歉意的一笑，“杨总，抱歉，您可能要稍等片刻。前面他们临时加了个报告。我觉得您的项目应该是最出彩的，所以，还是把您的发言放在最后压轴，好吗？”
杨涵星表示同意，却暗暗皱了皱眉。他已经做好了上台的准备，就像热身完毕的运动员，忽然被通知，比赛押后，他的心理和生理都有些不适应。
“各位好，今天的日程稍稍有些变化。我们临时加了一家公司，来自全景天下，他们的项目是，基于影像的移动实景三维。这是一家新兴的高科技企业，总经理周剑飞曾在外企服务多年，有着不错的国际视野，也有做中国本地化的雄心。好了，下面有请全景天下的技术总监，舒芸小姐。”
没有掌声，这不是报告，而是投资人对申请人的考核，而考官们是不会鼓掌的。
但杨涵星的脑海中却嗡的一声，舒芸？她怎么在这里？她来了北京，怎么会没有联系自己？
他听到了周剑飞的名字，所以确认这个舒芸一定不会是重名。
她不是要去Imaging3D吗？怎么会和周剑飞一起，来这里路演拿投资？
杨涵星心跳的厉害，脸色变得苍白，模糊中，他也根本没有注意，一旁的薇薇安满是关心的扶住了他的肩膀。
“杨总，你还好吧？”
杨涵星稍稍稳住了一下心神，“哦哦，我没事。”
一身职业装的舒芸走上了台，她扎起了头发，显得干练和洒脱，多少掩盖了一些校园中的书生气。
礼貌的鞠了一躬，她开始自己的演讲，“从影像到我们的地图数据，是航摄领域成熟的算法。也是如今测绘中最大规模的生产行为之一。”
“但基于影像的三维数据生产，我们才刚刚开始。”
“关于三维数据，……”毕竟有着不错的讲课经验，极少登台的舒芸很快进入了角色，她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直到她无意间看向房间内的某个角落，她的脸色忽然一变。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瞬间的变化，有些人顺着她的眼光看向听众席，似乎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接下来的舒芸，仿佛心乱了，她的演讲依然继续，这些内容她很熟悉，所以虽然心中错愕，情绪上有起伏，但并没有出错。
只是，投资人们感觉不到了他的情绪，她似乎只是在应付一份必须要完成的课题。
有人皱眉，他们不是对内容有疑问，只是觉得一个对自己的产品不热爱或者不自信的人，是不值得投资的。
坐在前排台下的周剑飞，很快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早该想到，如果是关系定位和地理信息一类的路演。杨涵星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件特别的事情。
舒芸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介绍，她鞠了一躬，然后快速下台。周剑飞赶紧站了上去，他亲自的进行了答疑部分。他的应对如流，给投资人们挽回了一点印象。
杨涵星的目光一直定睛在走下台的舒芸身上。
薇薇安一旁低声提醒，“杨总，下面该我们了。”
想了一下，她又认真道：“杨总，我上吧，这套系统我很了解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涵星木然的点了点头，他这会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够好，薇薇安能为他分担，是最好的结果。
薇薇安上台，全场立刻安静了。
与舒芸的恬淡和清纯不同，薇薇安总是显得成熟而雅致。
她很认真的上台鞠躬，同时轻轻向后甩了下头发。但在座的人，却都能从她很正式的仪态中，感觉到女人骨子里的风情。
“地图是什么？”
“我们理解的地图是不是真正的地图？”
“未来的地图又是什么样子的？”
“今天我们介绍的系统或许有一点超前，因为它是未来的地图开发的。但如今这套系统已经开始被地图公司认可。”
“而前面有家公司提到的，数百亿价值的自动驾驶市场，也需要这样的地图，所以也需要这样的设备。”
……
薇薇安逐渐的带动了大家的情绪，周剑飞越发有些沮丧，他知道，如果舒芸没有心理阻碍，她报告的效果一定不会输给薇薇安，但是现实中根本没有如果。
杨涵星听着薇薇安的发言，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他的眼光透过人缝，依然寻找着舒芸的影子。
然后他看到，舒芸转向他，隔着很多人，给了他一个微笑。她的口型好像在说，“待会见。”他又安定了很多。
薇薇安的发言完了，杨涵星立刻学着周剑飞的样子，走上了台。答疑环节，还是他亲自来比较合适。
一名投资人忽然高声道：“全景天下的周总，请你也到台上来好吗？”
舒芸看着台上并排站着的两个男人，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薇薇安也在打量着台上的二人，她默默地给两个人打了一个分数。
他觉得周剑飞在相貌上无可挑剔，是个很英俊的男人。而杨涵星，多了一丝沉稳，也多了一丝沧桑。或许还有些其他的东西，她觉得自己无法描述。
总之，周剑飞看起来更像一个天之骄子，得享一切荣光的人。而杨涵星看起来有些阴郁，这使得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被周剑飞吸引。
但一定有人更喜欢杨涵星这一款，比如她自己。
她忽然生出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如果舒芸变心了，最后喜欢上了周剑飞，这会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结局。
她忽然偷着看了舒芸一眼，第一次，心中有一种做贼的心虚。
“抱歉，杨总，我把周总也请上来，不是故意减你的戏份。……”
“而是我对你们两家的技术，都很感兴趣。……”
“而且也都听懂了。当然，是我这个层面上的听懂。你们这些专家，不要笑我。……”
“所以，我有个问题，需要你们两家一起来回答。……”
“我的理解，你们两家做的其实是同一个产品，只是技术路线不同。一个是用了三维激光扫描的技术，另一个是用了影像处理的技术。一个偏重于硬件和集成，一个更偏重于软件处理。”
“现在，你们二位都在。我来请问一下，你们二者的技术路线，有什么相同点和不同点。各有什么优势。可以说一说吗？”
他的话音刚落，杨涵星和周剑飞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说话的投资人身边，又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这是一个年纪依然不轻，但依然浓妆艳抹，画着艳红的嘴唇的女投资人。
“我没那么含蓄，还是我来把这个问题解释的更清楚一些吧。如果你们二人做的是同一类研究。那么我们不可能同时投资两家公司。一定会选其一。”
“现在，你们二位就当这是一场PK吧，你们需要向投资人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PK，对你们二位或许有一些残忍，但我们就是要从你们这种当面对竞争之中，看到你们的能力。不仅仅只是技术，还有你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