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这里找杨涵星的，我来看你。”
“嘴硬是一种不错的品质，希望舒大小姐可以一直坚持。我换个问题吧，舒芸，为什么没和杨涵星一起来？”
“我和他很久不见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哦，你们俩分手了？”
舒芸摇头，“应该没有。”
林婉直接笑了，“逗死老娘了，应该？你要我帮你确认吗？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去问他？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连说句话都这么难了吗？”
舒芸叹了口气，“大姐，我来你这，是想忘掉不开心的事，不是过来让你审问的。”
林婉道：“幼稚到可怕的理工女，以为心事是可以一键清零的吗？不想直面自己的心事，你该去个没人的地方呀，来找我干嘛？老娘何许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舒芸苦笑，“我刚想明白，但已经晚了。”
林婉将舒芸让到一张茶桌前，奉上清茶。
“换了其他人，他们会陪你瞎扯。只要你不提杨涵星，就不会有人主动提起。但老娘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你想什么，所以，还是谈谈你的星爷吧。趁男人们还没回来，有什么话尽可对我说。”
舒芸一把抱住了林婉，“什么老娘，你简直就是我的亲娘。”
“少来，”林婉一把推开舒芸，“注意影响，我男人看到了，会误会。说你的星爷吧。”
舒芸满腹的心事，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我很怕。我曾经以为，除了星爷，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如今刚刚理解，为什么人们都说感情是最脆弱的。我没有变心，我相信杨涵星也没有，但我们却越来越远。……”
“我怕，不是怕我们不再相爱，而是怕，某一天，我们不会因为爱而在一起，而是选择了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
林婉道：“这样的人出现了吗？周剑飞？”
舒芸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道：“我没有说某个具体的人，只是我们如今就在这样的路上，我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是的。你说对了，我离开北京，千里迢迢的来到苏州。来这里寻找杨涵星。这是一件多么傻的事情。……”
“我也不是一个矫情的女生，不一定非要等待杨涵星来联系我，我可以去找他。……”
“但问题是，找到他，我能做什么？”
“这几年里，我们每年都会见几次面。每次我都会从前一样挽着他，他会拥抱我。我们其实都尽量的寻找从前的感觉，尽量的让我们之间的情感，和从前一样，至少看起来是一样的。”
“但我们俩都知道，很多事都变了，包括我们的关系。当我们不再彼此联系的时候，不是因为不思念。而是因为，我们不想再要这种角色扮演一般的感觉。”
“我们需要一点彼此的真心，但我们都很难改变。”
“我知道他现在很麻烦，他唯一的搭档向阳，又被你的男人收了。”
林婉淡淡道：“如果他愿意，我男人可以将他一起收了。”
舒芸摇摇头，“你知道他不会接受的。……”
“我知道他需要帮助，需要安慰。”
“可我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去鼓励他，说一切都会好的吗？这才幼稚。我迷茫的时候，杨涵星给我们指引了一条明路，我们今天的成功，和他的指点有很大关系。”
“可我什么都不能回报他，甚至……”
她叹了口气，“他和向阳，丢掉的合同，也是丢给我们的。”
“我想过很多办法，去帮助他，去鼓励他。但我没有想出一条可行的计划。”
“这感觉太令人沮丧，我很想见他，去陪着他。人们都说，甜言蜜语比不过陪伴。可能我真的变得势利了，我觉得无论甜言蜜语还是陪伴，都不如实际的帮助。”
“林婉，你的张凯还帮过他，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甚至想过，既然他那条路不通，就放弃。他可以过来和我以及周剑飞一起工作。只要他同意，我把自己在全景天下的一切全部给他，无论是位置还是股份。只是，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这就是摆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我随时可以去找他，但之后呢，拥抱，晚餐，互道珍重。这没有意义。”
林婉认真的听着，并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她看起来很安静，很温柔，很善解人意，一点也不像那个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女生。
此时她抬起头，“说完了？”
“唉，好多事，哪里说的完。但说的再多，其实翻来覆去还是这几句话。”
林婉为舒芸倒上一杯新茶。
然后静静道：“我有一次去德国看张凯，但因为法签，德国人不让我入境，我就回来了。”
舒芸有点奇怪的听着林婉讲着自己的故事，难道这次的谈话，她不才是主角吗？
“但那是我的最后一次出国，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去过德国。”
“其实我去德国，不只是为了张凯。德国某大学的实验室，因为老师的推荐，给了我一个深造的机会。我没有决定，想趁机过去看一下。”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或许很习惯在你们几个精英身边，充当配角的角色，但我当然也有我的生活。甚至，你们从来不认为我有的，追求！”
她笑了笑，继续，“但那时之后，张凯就回国了。我决定陪着他，所以就再也没有提过德国的事，因为本来就没有确定，所以你们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没觉得我牺牲，只是觉得我很幸运。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就算有了很好的学习机会，也一定比不上张凯。所以我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放弃了一切，把一切责任都交给男人。”
这是舒芸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她也隐约明白了林婉想说些什么。
“你和杨涵星的问题在于，你们俩都足够优秀，而且都有自己的理想，所以谁也不能放弃。这真的很难，舒芸，我有时候庆幸，我样样都不如你，这样就省去了很多麻烦。”
舒芸道：“你是说我该放弃一些东西吗？我愿意，我说了，如果他来我这里，我就放弃一切。甚至他可以取代我和周剑飞一起工作。我回家相夫教子，或者来这里，和你一起开书吧。”
林婉笑道：“吴荣比较了解你。他说你外柔内刚，其实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不会妥协的人。所以，虽然他追过你，但他从来也不羡慕杨涵星。”
“莫名其妙，”舒芸微微不悦，“我任何时候，也没得到过内刚的评价。”
林婉笑笑，没有纠缠这个问题。
“既然肯放弃，为什么不是你放弃现在全景天下的一切，然后去投奔杨涵星呢？”
看着舒芸的表情，她又笑道：“别误会，这并不是一个建议，我绝对不希望你这样做。只是讲一个放弃的问题。”
“你可以把自己的一切给杨涵星，却一定不愿意把这一切放弃，因为这是你的成果，也是你的骄傲。”
“你从没想过，放掉自己的事业，去和杨涵星做他的事业。而且杨涵星遇到了问题，你说无法安慰他，也帮不了他，很难过。这也意味着，你并没有看好他做的事。……”
“既然看不好做事，那么对做人的评价，也就有了折扣。你担心你们之间的情感，其实是困惑，如果有一天，那个失败的杨涵星，得不到你的尊重，你还会爱他吗？”
“你来找我，未必是个好主意。老娘从来不是一个只会说好话的女人。”
“如果你现在很不开心，我接受你骂我，但不开心的原因，一般是因为，我说对了。”
她微笑着，看着舒芸一口干了面前的茶，叹道：“可惜了这上好的明前茶，你这个喝法，叫做乌龟吃大麦。”
舒芸想了一下，“林婉，再说一遍，你就是我的亲娘。”
“我问你一句，如果是张凯这样，你会怎么办？如果你换成我，你会怎么对杨涵星？”
“我和张凯不同，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木头扛着走。无论他发生什么，我会生死与共。”
“但我若换成你，还是自由身嘛，真不好说。但我不可能是你，周剑飞一定不会要一个我这样的搭档，所以既然没人要，我只好死皮赖脸的跟着杨涵星，只要他肯娶我。”
“林婉，我的亲娘，你正经点，我真的需要你的答案。”舒芸急道。
“如果我连人也变得和你一样，遇到这种情况，我嘛，……，你不能催，我要想想。你比我聪明那么多，都拿不准主意，凭什么要我这么快给你答案。……”
“我会这样，要么，就彻底分手，一了百了。嫁给周剑飞也是不错的选择，从颜值上论，周剑飞大概还略胜一筹。”
“舒芸，你别瞪眼，我还有一个选项。”
“要么，我就彻底的放下现在做的事，离开那个什么全景天下，去特么的周剑飞。老娘就是过去陪着杨涵星这小子。无论这小子是否生死相依，老娘就是不离不弃，我特么气死你。”
舒芸终于放声大笑，几乎笑出眼泪。
她跳了起来，再次抱住了林婉，“我知道张凯为什么喜欢你了。连我都要爱上你了。谢谢你，亲娘。我想到该怎么办了。”
当张凯和向阳从昆山赶到苏州的书吧，发现老板娘一袭白衣，宛若仙子的招呼客人，但却没有舒芸的影子。
“对不起，见不到美女让你们失望了。不过舒芸已经走了。她承认了，来这里是为了找她的星爷，与你们没什么关系，见不见也无妨。”
向阳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她去哪了呢？”
“不知道，她说要为自己活上几个月，可能会走遍名山大川，也可能去探访欧美大陆。三个月后归来，会有一段崭新的开始。”
杨涵星再一次在咖啡厅被人拒绝的时候，他拨通了张邕的电话。
“师兄，我是杨涵星，想找您聊聊。”
“好，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