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封景琰冷冷的说道,将软剑愈发的舞得密不透风起来,尹冰裳抬头看着那在夜空中盛开的冰冷的烟花,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一脸可惜的将鸡腿扔了出去,打在了为数不多的还能逃跑的士兵身上,便见着两人撞在了一起,挡住了一些箭羽。
“宁安,你得赔给我二十只叫花鸡鸡腿。”
尹冰裳舔了舔嘴唇,有些可惜的说道,将宁安扶了起来,就在此时,那牺牲了鸡腿攒起来的两个人墙轰然倾塌,她抬手卷起那十分花俏的男士外袍,将那男士外袍甩成了一个圈圈似的,从远处飞来的箭羽本就没多少后力了,被尹冰裳这么一卸力,竟也纷纷落了下来。
不过尹冰裳因为怀孕,本就力气大减,很快便满了下来,一支箭羽刺破尹冰裳手中的外袍,就要直直的朝尹冰裳心口射去,即使是封景琰也来不及抬手去阻挡。
“唔——”
一声闷哼声传来,却不是尹冰裳发出的,尹冰裳呆愣愣的看着自个儿身上重了几重,宁安脸上染血,断断续续的道:“属下有罪,玷污了王妃的衣衫。”
“宁安!”
尹冰裳忽然觉得自个儿很难过,满眼都是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只看着宁安的身子无力的从她身上滑了下去,那一双满是小计较的眸子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扯着封景琰那一角绣了灰色暗纹的墨袖,往封景琰的身前站了站,一身单薄的中衣,几欲被寒风吹倒。
就在此时,视力还不错的尹冰裳便见着远处几个黑蛤蟆一样一跳一跳的家伙缓缓往那些排射手身后徐步走去,手里拿了弯刀,一刀一刀的,就跟切菜似的,人头故略的在地上滚动着,如此一来,封景琰的压力便少了很多,再后来,已经没有射手放箭了,反而是抄起了腰间的佩刀与那些个黑衣人搏斗起来。
射手的武力明显要比步兵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很快便败在宁安唤来的悍龙武士手中。
“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人责罚。”
悍龙武士只认令牌,只因封景琰与尹冰裳都曾拿着悍龙令去过悍龙武馆,此时又见着两人站在一起,其中尹冰裳衣着不够得体,是以目中疑惑了片刻。
“起来吧。”
这一夜,王师营中的士兵早逃了大半,余下的还犹豫不定的士兵们此刻正躲在营帐之后观望。
他们对南朝并没有多大的归宿,毕竟他们都是最近才抓去当兵的,就算是逃跑,也都是正常的。
“缴械不杀。”
封景琰见此,虽然也觉得尹冰裳此刻是累极了,但还是将这群没有了头领的士兵给安抚了归并在自个儿的军队里。
这些个士兵虽然是被招安了,但那些个随着徐承安这纨绔时养成的习惯却并没有改变,在封景琰走后纷纷跑去关押女眷的营帐,将那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们都掳走了,连单人一间屋子的孙静香也没有放过。
“这……”当铁犁大半夜的被人叫醒,入眼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约莫三万的步兵和骑兵懒散的站在城墙外边,手里没有兵器,有些儿人手里边捧着行李,有些儿人怀中搂着女人,看着那些个娇滴滴的被吓坏了的女儿们,铁犁的双眼当即便亮了起来。
“这似乎是可以来个比武招亲的。”
铁犁喃喃着说道,很快将那些个儿娇滴滴的小姑娘从那些个饿狼的手中解救出来。
执玉心怀感激的看着那简易搭建而成的城墙上站着的中年汉子,只觉得自个儿是遇见传闻中的英雄救美了,忙抚了抚自个儿略微凌乱的鬓发,想要挤出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来,殊不知这位看着像是个英雄救美的主儿一转眼就把她们几个女流之辈给卖了。
将三万士兵全部编排完之后,天已经亮了,朝阳从天际升起,照在沉沉睡去的尹冰裳身上,封景琰细心的给自个儿怀孕的小媳妇儿盖上被子,才踱步去军医那儿看宁安。
宁安这次伤的重,两只手臂受伤,又拿后背给尹冰裳挡了两箭,如今在床上发着高烧,一直扯着军医的袖管孩子气的不撒手,糊涂时抱着个药罐子得偿所愿的胡乱亲着。
封景琰进帐的时候大约便是见着如此荒淫的画面了,老军医死命的想要把自个儿的袖子拽回来,无奈宁安虽然双手都受了伤,但老军医真的是跟他拼不过蛮力。
“弄痕,来,给我亲一个……”
封景琰才劈手给老军医夺回了袖子,便见着趴在床上的某人还不老实的往他的大腿上亲过去,顿时连他都开始犯恶心了。
“等你好起来,我早点赐给你,这傻小子。”封景琰有些嫌弃的拍开宁安的脸,将一张俊脸转向一旁直犯恶心的军医,面带关切的问道:“怎么还不将他身上的箭羽拔了?”
“回王爷的话,宁管家这伤伤在骨头上,若是强硬的拔出来,只怕这两只手以后都不能再用力了。”
老军医有些汗颜的说道,瞧了瞧趴在床上显然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的一脸春意的亲吻着药罐子的某人,只觉得他这么些年的节操全被这小子毁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拔了?”
听完老军医的话,封景琰的俊脸上颇有几分阴沉的意味的望着一脸我全然无办法的老军医。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办法还是有的,只是军中缺少麻佛散,属下不敢动刀。”
老军医此话一出,封景琰便明白了,古有华佗给关公刮骨疗伤,若非是有麻佛散,那关公还能够边刮骨边谈笑风生么?
这老军医是要效仿华佗的节奏啊,封景琰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还全然不知的某位当事人,思量了片刻,对老军医说:“他这样子昏迷着,没多大事,你就直接动刀罢!”
说完,封景琰便十分潇洒的走了,老军医正犯着难,营帐里又翩然进来一个人,却是刚刚出去又折返回来的封景琰。
“记得绑牢点。”
此话一出,叫老军医溺壶灌顶,很快便绑好开工了。
不知过了多久,封景琰正喜滋滋的吃着粥的时候,军营里忽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来,一旁的年迈的尹悍无声的抽了抽嘴角,暗骂这小兔崽子无情。
“是他办事不利,该罚。”
封景琰的脑门上显然是多长了一只眼睛,竟猜着了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吭的尹悍在想些什么,只见尹悍听了封景琰的话,嘴巴一砸,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便听着封景琰继续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安城把弄痕接过来了。”
“你这是打一棒子还给个枣吃啊。”
宁安那抱着药罐子就亲的模样仿佛是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给传了出来,不过片刻工夫,竟连足不出户的尹悍也都知道了,只见他一脸赞赏的看狐狸似的搓了搓有些寒冷的手背,一双有许多皱纹的眼睛眯了眯,显得又些许猥琐来,但到底是没有说些什么,只继续吃他的粥。
“尹将军好像有话要对本王说。”
尹悍不说,不代表封景琰没有看出来,搁下了自个儿手中的空碗,封景琰往自个儿口中含了一粒蜜饯,这是为了保证待会儿见到尹冰裳时能够保持口气清甜的缘故。
“没有,你好好儿把裳儿照顾好就可以了,这些天里她在王师那儿呆着,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尹悍摇了摇头,只搁下碗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尹悍已经死了,老夫也已经不再是将军。”
那话语说的十分的落寞,封景琰起身追去时,也只看到雪地里一长串的脚印,延绵不绝的往远处蔓延过去。
至于人,封景琰却是只看见许多披甲士兵来回巡逻着,讨论着那女眷营帐之中的几个如花朵一般的小姑娘,隐约听着那意思,是有人要将她们用来比武招亲,这使得越王军中一片沸腾。
毕竟越州男众女寡,那些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又偏爱胡人的浪漫,绝大多数都嫁给了胡人,只有极少数的汉人能够娶到媳妇儿,冷不防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多出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谁都会雄性额尔蒙泛滥的。
封景琰自然不太关心这些,只觉得尹悍这么一走,似乎便不会再回来了一样,忙招来一个军中照顾尹悍日常起居的管事士兵问道:“尹先生最近可有哪里不对的地方么?”
尹悍已经死了,是以不能再对外称作是将军,虽然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一口一个尹老将军的叫得顺口,但到底在不知情的人外边还尊称一句“尹先生”。
“回王爷,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尹先生总是念叨着一个人名。”那管事挠着后脑勺回忆了一下尹老将军的日常,平日里没事就托着腮帮子坐在沙盘前沉思,最里边时不时的念叨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有一回管事实在好奇,便凑近听了。
“什么名字?”
听那管事说到这里,封景琰来了兴趣,张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