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琰与尹冰裳等人到越州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雪,越州山高水远,匪寇不绝,临行时皇帝只派百人护卫,亲兵也被收了回去,只剩下一些死士,此刻又是下雪,要过群山去王府,恐怕是难上加难。封景琰听了死士来报,眉头微皱。
“没有兵,还有匪,杀了土匪头子,不就有了么?”正在随弄痕、弄影生火的尹冰裳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缓缓站起,风雪把她的发她的眉吹成了雪白,一双眉眼愈发的张扬,她的披风拥着她,好像成了一座威严的冰雕,这画面,本应该极其唯美的,若不是先前听了她那样凌厉的话语,封景琰都想上前去拥她入怀,为她挡去那风雪满身。
她不是依靠大树的凌霄花,而是山间盘踞的毒蛇。
“哈哈哈,好!”封景琰看着立在风雪之中的雪白身影,忽然朗声笑道,那声音洒脱得直透云霄,一身黑袍和着猎猎寒风,即使是落得如此境地,他封景琰依旧是头雄狮。
“今次就看你我联手吧。”尹冰裳深吸了一口气,温温弱弱的立在原地,与口中的壮阔之语毫无相干,仿佛并不是出之于她口。
两人对视一眼,那一刻,竟是无言的默契。
宁安是无语的,指挥着死士从山间捉来山鸡处理干净放在火上烤,主子牛逼了死士都只能打杂了,众人收拾好晚饭一起吃了,封景琰很快便安排好了随行的人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原地休息,而他与尹冰裳却是带着二十个死士上了山——人多目标大,况且他还是个王爷,若是让人知道他到越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劫土匪,是个比土匪还要凶猛的王爷,岂不是对他的名声不好?
雪花落地即化作水,山路难走,二十多人分成五组在各个山头搜寻,很快便发现了一座山寨,寨子里的人都不多,显然大部分人是出去了,死士悄无声息地接近守山寨的四个大汉,尹冰裳一招手,四人便冲上去扭住山贼的脖子,只听四声“咯哒”一声,四个大汉倒地,将他们拖到一旁的密林里换了衣服站在寨子外面,尹冰裳放了个信号示意封景琰他们往这边赶来,然后进了山寨。
尹冰裳一直以为古代的防御系统并不怎么好,可看了这座山寨,尹冰裳立马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山寨寨门之上设有炮台、掩护,山寨内部多余的建筑物一样没有,除了粮仓、宝库、兵器库和居所、马概,再无他物,她打量了半天,才走进花厅,花厅里桌椅板凳放得并不规整,尹冰裳燃了一边的碳取暖,才缓缓坐到一张铺了虎皮的椅子上,脚下便是一只狰狞的老虎头,她这样举止斯文的坐在上面,竟没有一种违和感。
再说那山寨寨主王老三带着众兄弟满载而归,一脚踏入花厅,便见着那脚踩老虎头,坐在他的宝座上假寐的女人。
“好久没见货色这么好的女人了,门外那四个小子也不通知一声。”边上的小子们叫嚣着,就要丢下手中的金银珠宝去摸一下那光华的小手,王老三没有阻止,却见那漂亮女人安静的合上的双目一睁,一瞬间戾气震慑住王老三的那个手下。
“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尹冰裳冷冷的说道,同时身影一动,捏住动手的那个男人的手腕,猛地一甩,与此同时,王老三暗叫一声不好,一挥手,众人都丢了手中的东西,向尹冰裳扑过去。
“找死!”
一声叱喝响起,尹冰裳已经跳开了人群,看见封景琰手中的三尺青光绽放,不留情面的刺伤所有攻向他的人,王老三心有余悸的挥手示意手下人停手。
“兄台哪里来的,不知道道上规矩么?”王老三现在想着讲理了,手上已经被封景琰手中长剑割出一道口子。
“规矩?”封景琰漠然的看着王老三,“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规矩?”
封景琰话音刚落,花厅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二十个硬汉,手持菊纹钢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老三警惕的看着封景琰和那个有些没打舒服的女人,心底里升起一股绝望之感,三天前他带领寨中兄弟去附近村子里扫荡,遭遇了隔山头的寨子围杀,死了十几个兄弟才回到寨子,本以为回寨子之后就能够好好休息,谁知道一回来就撞见他的宝座上坐了个女人,这座山寨早已经被鸠占鹊巢。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做我的属下。”封景琰没有说话,尹冰裳理了理衣裳折子,寒声说道,身周俨然升起一股气势来。
“我不服!”王老三本是庄稼汉子,实在是官欺百姓反,再加上王老三有些蛮劲,叫上弟兄们上山就立了这么座山寨,只是如今,只是如今却不得不放弃,谁能服气,谁能甘心!
“不服就好,你说服反而显得有些不妥。”尹冰裳冷然一笑,身子已经冲进了男人堆里,“我会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封景琰也知道,这群男人都是饿狼,若不能让他们见识见识尹冰裳的武力,恐怕心里还老惦记着,被人惦记着自己的东西,真是不爽。
“服,服……”
半晌后,这偌大的花厅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尹冰裳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满意的笑了。
……
这座山寨已经被封景琰鸠占鹊巢,而山寨中的山匪除了刚开始被尹冰裳处理掉的那四个之外,其余的都被尹冰裳打得服服帖帖的,导致当时在场的男人再看见尹冰裳那张妖娆妩媚又柔弱的脸,两腿都要打哆嗦,连后来上山的王府女眷有一阵子也不敢招惹。
“夫人,这些山匪真奇怪,不应该都是很彪悍的汉子么?怎的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一样?”开着的窗户里一个山匪捂着脸快速跑开,弄影奇怪的问道。
“可能他们喜欢男人吧?”尹冰裳扯了扯嘴角,面露不屑,看着铜镜之中有些冷然的女子,有些陌生的眼神。
据那王老三交代,这越州山区里起码有三十多个寨子,最大的寨子实力非同一般,像是军队,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老三还有些惧怕,虽然他们寨子没有跟红云寨交过手,但也听闻过那里的寨主生撕活人的事,让人胆战心惊。
“看来想要在越州好好生活,还得把这些土匪给灭了才行。”封景琰点点头,让王老三出去。
这寨子里虽然没什么好去处,这寨子的后山却是有一片梅林,花开如雪,只梅心一点红润,尹冰裳其实是欣赏不来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封景琰却偏偏带着她来了这梅林,看天外飞雪和孤鸿,梅林之中还有一座破落的小亭子,一幅烫金对联有些灰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尹冰裳有些茫然的念着那副对联,听着觉得耳熟,却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听过。
“原来在这孤山野地还有喜欢这句诗的人。”封景琰看着那副对联,哑然一笑,忽然转身含住了尹冰裳的红唇,唇舌蠕动,水乳交融于这漫天飞雪之中,尹冰裳还是没有弄明白有这么一句诗跟亲她有什么关系,便迷茫的沉醉在那样一个窒息的吻中,直到许久之后,尹冰裳才知道,原来这两句诗是当年皇后还是皇子妃时的成名绝句,那会儿她已经名满天下,那两句诗一出来,便被许多人揣摩过,尹冰裳觉得耳熟,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准备好了吗?一起战斗。”一吻毕,封景琰深深的看着尹冰裳,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轮廓。
“一直没有松懈过。”尹冰裳淡淡一笑,今生今世,还有人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好了,尹冰裳替封景琰拢了拢有些散开的衣襟,“收复所有山寨得做长远打算,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终究还是要上任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