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核心区,生命之湖湖畔,树影婆娑,月光静谧。
瑞兽趴坐在湖畔边上,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拍打着蓊郁的草地,如此这般对它来说已经持续了一万五千年,万年如一日地度过每一个没有他的夜。
虽远隔千里,萦绕于霍雨浩心间的那份迷离感,同样发生在它的身上,却让它更加难以克服适应。
原因在于人类社会总是忙碌且丰富的,哪怕霍雨浩一直习惯于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但他有朋友、有老师,有着他永远无法参悟完毕,等待着他探索的未知领域。
而帝皇瑞兽,自它破开蛋壳,作为魂兽来到这个世界起,它就一直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它与生俱来的能力,让星斗里的子民们爱戴它,凶兽们无微不至地守护它,就连那深居湖底的星斗实际统治者都将它捧在手心,呵护有加。
这种“幸运”让本就单调的魂兽生活又增添了几分无趣——只要它盯上的猎物,无一不是引颈受戮,只有跪拜一途。
而它的未来也就一眼望得到尽头了,不需要经历天劫,仅一万五千年的修为就能抵得过其他魂兽十万年,日后成为斗罗大陆中最为强大的魂兽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据它的那些长辈们所说,届时,它将带领星斗的“子民们”,反攻人类族群。
反攻人类?
瑞兽想起与那个深蓝色眼睛少年相遇的同样静谧的夜晚,轻轻催动着自己额头上的那只妖异竖瞳,随着一阵玫瑰金色的光芒照耀,一条被剔透冰晶包裹着的金黄色烤鱼出现在它的面前。
很快,冷热交融下升腾起淡淡的白雾,它凑上前去将冰晶揽在怀里,细细感受着它的温度。身负极致之火属性让它对于这份极致寒意更加敏感,它用脸颊细细摩挲着,像是在呵护一件至宝一样。
那是他真实存在的证明,也是它比霍雨浩更幸运的一点,因为霍雨浩已经把那一夜发生过的痕迹吃进肚子里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丝织物摩擦草地的“沙沙声”。瑞兽惊起,竖着耳朵,回眸望去。
一个身着碧白色淡雅长裙的年轻女子缓缓走来,她的皮肤白皙,与那披散在肩头如青葱绿叶般的长卷发颇为映衬。而它身后一对收缩着的白羽翼翅,诉说着它同样作为魂兽的身份。
即使彼此间深负着深仇血恨,但也不得不令魂兽承认的是,人类的匀称体态往往极具美感。
因此原则上说,魂兽虽只有到达十万年之后才有一次完全化作人形的机会;但凶兽到达一定修为之后,同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拟态为人形,并保有属于自身魂兽种族中的些许特征。
而眼前这位清丽女子,正是“十大凶兽”中排名第四的翡翠天鹅,“碧姬”。
与那三头犬一样,她同样是帝皇瑞兽的守护者,但瑞兽更喜欢将其视作为“家人”。
“丫头,近日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可否告诉碧姨一二呢?”碧姬缓缓走到瑞兽旁边,柔声道。
而随着身体的靠近,她的目光同样也被瑞兽怀里那被坚冰完整封存好的烤鱼所吸引,活像是一个精致的礼盒。
“唔,丫头收到了一份珍贵的礼物呢。”碧姬斜跪着坐在瑞兽的旁边,伸手探向那份“礼物”,示意瑞兽说她想要更细致地观察。
瑞兽思索片刻,挪开爪子将空间让了出来,但目光锁定在那份烤鱼上丝毫未曾离开。
“鱼,极致之冰……”坚冰入掌,碧姬立刻就感受到这寒意绝非凡俗之物所能释放,而“烤鱼与冰”正是霍雨浩身上的两大重要标签。
“是一位人类魂师把它送给你的吗?”
是,也不是,因为这烤鱼毕竟是它半道捡回来的,瑞兽无言,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碧姬将目光收回,把烤鱼放回它的怀里。
“丫头这几个月一直闷闷不乐,就因为此事?你很想再见到他?”碧姬从瑞兽那心事重重的神情已经品味出,自家“闺女”可能已经对那遥远的人类社会心向往之。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瑞兽终于开口说道:“碧姨,人类与魂兽之间,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吗?”
翡翠天鹅一族,由于本身凝聚着大自然纯净的生命力,对于任何魂兽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同时自身又极其脆弱,因此在未成年人之前太容易被杀死了。
然而即使这样,翡翠天鹅一族却生性悲天悯人。碧姬终究能顺利度过幼年,最终成长为凶兽级别的魂兽,主要是依靠一段段善缘,让越来越多的魂兽守护在她身边。
此等经历,让她成为凶兽之列中对人类社会态度最为怀柔的一位,因为那一段段善缘当中,有不少属碧姬与人类之间的羁绊。但同样,她也在需要救助的魂兽当中,见过太多因人类引发的惨不忍睹的悲剧。她的经历就是如此复杂。
瑞兽那相对浅薄的履历,让她无法支撑起对人类魂兽之间生死存亡重大命题的思考。但碧姬的答案,也不过是相比于它的其他家人而言更加温和,更加摸棱两可罢了。
碧姬正欲开口,霎时间已是乌云蔽天,惊雷作响。那原本如洒满银色月光的生命之湖,登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人类与魂兽,永无宁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道深沉嘶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个修长的巨龙之影自空中盘旋数周后,于瞬息之间降落至地面,带出一片飞沙走石。
瑞兽见状赶忙将那烤鱼收起,活像一个孩童心爱的玩具被家长发现。碧姬皱了皱眉,重新站起,望向那黑龙落下的方向。
一个魁梧高大的人影缓缓现出,背对着他们二位,头顶一双邪角,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腰间。
他侧过身来,现出一只散发着璀璨金光,在黑暗中如明炬般的瞳眸,脸庞冷峻刚毅且森然,冷语道:
“人类千万年来,蚕食我兽族领地,啖我同胞之血肉,夺我同胞之修为,其贪婪无耻之心性,实乃斗罗大陆之恶瘤。在我‘帝天’有生之年,必将其毁灭殆尽。”
金眼黑龙王,“兽神”帝天,大陆十大凶兽之首,星斗大森林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