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地不停重复做同一件事,没有其他任何消遣,就如同行尸走肉,只要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但这些人也只有忍下去,因为他们只要稍有不满,大老板就会不给饭吃,不给床睡。为了生存,只有忍受折磨,可惜长久下去,他们不死也会疯掉。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一个正在捣药的人突然站起来,眼睛发红,一边大叫着一边向水渠奔去。“咚!”一声跳了下去,水渠中的药水迅速将那人消蚀得干干净净,问情看到此景忍不住想要呕吐,然而铺里其余人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他们的脸上还是毫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死人。
按生丸的产量来看,大老板绝对是世上最富有的人,据说大老板的银子堆起来比一座山还大。大老板富有至此,生铺的这些人却什么也没得到,他们拼死拼命干活,只为能够在世上多活一会儿。
然而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又有一人似乎想通了。炼药房,一人抓了一大把刚出炉的生丸往嘴里灌下去,口中发出恶毒至极的声音。
“大老板,就算化作厉鬼我也要缠着你,哈!哈!哈……”他鬼魅般的笑声停止了,口中不停地吐出白沫,整个人的肌肉不断股起,从四肢到身体,最后到脸上,然后突然爆体死去了。他残余的尸体被其余人迅速扔进水渠中,不一会儿就完全融入了药水当中。大老板不想看到有任何垃圾在地上,谁都不敢违背。
问情的心再次被震撼,她还不知道生丸究竟是什么,只感到生铺制出的生丸是毒药,她奇怪每天为何还有如此多的人来买来吃,难道那些人都是傻子。
想到这里,从她骨子里生出一股寒意,这个地方好恐怖。她的苦海十三绝还是没有练到家,她还是会感到害怕,她也疑惑丰婆婆为何要传授她这种绝世武学?丰婆婆自己为什么不练,她究竟要她干什么?
生死铺,一个永远幽暗的角落,进行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交易。死铺里柜子上陈列着无数个木牌,木牌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其中不乏一些名人,下面同时还刻着价目,每个人都有他的价钱,而且价目有的还在变动。
“飞虎寨韩飞虎,十万两”
“蜀山南宫渊,二十万两”
“聚义盟何存义,五百万两”
“天泉山庄杨飞雪,一百万两”
“天坛教何雪琳,五百万两”
“聚义盟霍无痕,一千万两”
进入生死铺,仿佛便能掌握其他人的生死,只要出得起价钱,你就能买断他人的生死。生死铺悬赏的价格也是最高的,因而天下间的杀手都乐意接手生死铺的生意,加上生死铺本身蓄养的上千名杀手,世上恐怕很少有生死铺杀不了的人。所以如果你恨一个人,想杀一个人,却杀不了他的时候,去生死铺吧,让他三更死,他绝活不过五更。
刘彤是杀手,会否她也是从生死铺揭的悬赏去杀他?莫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已来到了生死铺的一个秘密入口,入口处有两条通道,一条通向生铺,一条通向死铺。对于他们这群奴隶来说,无论哪一条都是难以想象的噩梦。去往生铺,便是用他们的血肉来喂养尸虫,直至尸虫把他们的气血耗尽而死;去向死铺,便成为死铺用来训练杀手的工具,最终会被无数杀手用各种手段玩弄至死。
莫离身后就是杨飞雨以及一群天泉山庄的人,他们现在都带着脚铐,浑身脏乱不堪。为何莫离和杨飞雨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原来当莫离赶到天泉山庄的时候,杨烈心已遭了霍无痕的毒手,断水剑也落入霍氏父子的手中。而杨飞雨一行人遭到了霍天涯的堵截追杀,在慌乱的局面中,莫离找到了杨飞雨,莫离着急地向他询问问情的下落,可是杨飞雨却说,他也不知道,他之所以弄一个假问情来骗莫离,就是因为问情早就被人救走,他早与关押问情的手下失去联络。
问情到底会在哪里?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那时他才发现原来深仇大恨一点都不重要,他只想快点找到问情,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然而后悔为时已晚,霍天涯已提着断水剑杀过来了,霍天涯实力本就强大无比,现又有举世无双的断水剑在手,莫离和杨飞雨联手也打不过他。
可笑的是,断水剑曾是莫离最亲密的伙伴,现在插入他琵琶骨,废了他武功的也是断水剑。霍
天涯本该杀了他们的,可是他忽然想到一种比杀掉他们更恶毒百倍的方法,那就是把他们卖给生死铺做奴隶。
人命在生死铺就像是猪肉一样用来贩卖。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捉弄,莫离还是到了生铺。有的人内心充满悲伤,无论怎样都高兴不起来,有的人的命运也是如此,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他还没有放弃,徐二娘教给他的只有这个,无论生活多艰难,处境多堪忧,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不会放弃对未来的憧憬。但现在他不过是一个将死的奴隶,他能做什么。
如果拿镜子照一照他现在的样子,就会发现他简直比乞丐还脏,比粪坑还臭,比鬼还吓人。问情看见他这个样子还会爱他吗?他苦笑了一下,小时候他比这更惨,却从来没有自惭形秽,如今却患得患失起来。
他恍惚地走着,走过各个药材房,穿过巨大的炼药房,整个奴隶队伍在生铺中穿梭,直至被送入炼药房旁边的尸虫房。
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映入他的眼前,那是一张万年冰山下的脸,冷,冷到极致。那本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如今却感到无比陌生,两人就这样只一个照面错开了。
她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她,一句话也没说,一个眼神也没交流。莫离本来以为自己要是见到问情会激动万分,会有说不完的话。而问情呢?她本来应该内心毫无波澜,可她的心还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