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夕承认自己小半辈子没有遇到什么男人,她自己也的确是一个颜控。
可在面对温其如玉的廖英池时,她总是有一种难以克制的寒意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像蛇一样。
舔了舔唇,叶凌夕准备装傻充愣糊弄过去:“我哪里能成为段将军的知己,廖厂公就莫要拿我来打趣了!”
“打趣?”廖英池站在叶凌夕身边,像是她的仆从,可又像是威胁女人的刽子手,“小郡主回眸一笑胜星华,奴才自然是希望能和小郡主亲近,多聊两句。”
他手中的拂尘像是随时能够捅进自己脖颈的尖刀,叶凌夕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脊背,在场地上寻找着钟离烁的影子。
“段锦现下虽然已经不再是护国将军,但奴才也算是和段家有几分交情,听段锦说……小郡主似乎对他的喜好很是了解?”
“喜好?”叶凌夕明知故问,眼珠子一转,连连摇头,“我哪里能了解段将军的喜好。他喜欢的是阳春白雪,我喜欢的是下里巴人,自然是说不到一起去的。”
“他说小郡主……不仅喜欢用皮鞭抽他,而且还用蜡烛……”
“咳咳咳咳!不是的,我没有!”
没想到段锦的嘴真是比棉裤腰还要松,叶凌夕被呛得不知道要如何张口——
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喝了口水缓和了一下尴尬的情绪,叶凌夕挤出一个笑:“想来……应该是段将军误会了。”
“段锦还说……”廖英池装作拨弄衣角上的土,俯下身子贴着叶凌夕的耳朵说,视线直勾勾盯着正骑马入场的钟离烁,“是小郡主护送他去蜂窠的,可有此事?”
“……”
这一刻,叶凌夕突然明白为什么反派总是那么容易被正义的一方打败了,即使正义的一方都是白痴——
这嘴也太松了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一点儿都不靠谱!
叶凌夕沉了口气:“倒也不是我护送段将军去,只是段将军说自己有一个不得不去的地方,相府平日里看管又严,我实在是看着他可怜,就帮了他一把。”
微微点了点头,可傻子都看得出来廖英池并没有相信叶凌夕的说法:“人人都道小郡主痴傻,如今看来,却是一个冰雪聪明的,还真是让奴才意外呢。”
廖英池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很轻柔,就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的声音全部都吹散。
但他说话的每一个字却都掷地有声,让人不容置疑。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相比于让钟离烁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傻子,叶凌夕更不希望廖英池知道事情。
毕竟,钟离烁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可廖英池会。
“廖厂公,您这真是谬赞了!”
“奴才认为这不是谬赞,反而真是惊叹潜藏在这么一副俏丽的皮囊下,小郡主能伪装得如此之好。”
“……”
突然,廖英池就“明牌”了。
而且,一抬手就是“四个二”,将叶凌夕逼到了绝境。
望向场地中,对上钟离烁有些担心的神情,叶凌夕轻轻点了点头让他放心,而后微微一笑,望向廖英池:
“廖厂公何出此言?”
“所谓‘燕敕国特产的阳血粉’,应该都是郡主的计谋吧?这东西……若是奴才没猜错,应该是辣椒粉?”
叶凌夕倒是不意外,而是静静地看着廖英池,给了他一个反问:
“看来廖厂公也试过了?”
“……”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奴才没有!”
廖英池突然有些气急败坏,他皱着眉头迎上女孩儿轻巧的坏笑,有些不自然地低着头不再说话:“郡主果真是童言无忌,奴才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别啊,我明明都说了,”叶凌夕别的不会,蹬鼻子上脸可是非常专业的,“哎呀,都能理解啦!像是廖厂公一表人才,如果不能做一个完整的男人,真是天妒人怨啊!”
“……”
“虽然我给段锦的是辣椒粉,但如果廖厂公真的需要,我倒是也可以给您弄点儿真的来,也好愿您一个愿望。”
“……”
廖英池的眼神有些犹豫,毕竟哪里有太监不想做一个完整的男人,他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叶凌夕,思考半晌之后问出两个字:
“果真?”
“是您的话,那当然就是真的了!”
叶凌夕感觉说这番话的时候,额头上的汗都渗出来了。
微微点了点头,廖英池倒是没有拒绝:“那奴才静候郡主的好消息。”
刚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叶凌夕还以为这个男人就是来骗药的,可没想到,下一秒,钟离烁一步跨到椅子前,坐在了自己身边。
“那个死太监都给你说什么了?”
“……”
还真是语气不善啊……
叶凌夕嘟了嘟嘴:“也没什么,就是问我阳血粉的事情。”
“阳血粉的事情?”钟离烁整理了一下被翻起来的袖子,“这种事情能让你们聊得那么开心?”
“开心?”
真是不知道钟离烁从哪儿看出来的,叶凌夕感觉自己为了假笑,脸都要笑僵了,他居然认为自己很开心?
“不是么?”他反问一句,“方才在看台上,你不是对他……笑得很甜?”
“我……”
叶凌夕刚要解释两句,但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静静地看着钟离烁,过了半晌之后坏笑着张口:
“大冢宰,您这是吃醋了么?”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手下整理袖子的动作一顿,钟离烁微微皱眉:“本相有什么好吃醋的?每天想要爬上本相床铺的人多了去了。本相只不过是……看着你以后会成为相府大夫人,提醒小郡主两句,别和保皇派的人走太近。”
“知道了。”
本来还以为甜甜的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叶凌夕扭头看了一眼钟离烁冰冷的脸和他直勾勾盯着太后手边灵镜的双眸,就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感情。
“你在看什么?”
“哎?”
突然,钟离烁张口问道。
叶凌夕没想到自己偷瞄他都能被发现,噘着嘴摆烂式回答:“看你。”
“好看么?”
“好……好看啊,但是……好看能当饭吃么?”
“……”
四目相对,钟离烁微微挑起眉毛,唇角的弧度似有似无:“那小郡主觉得本相和段锦,谁更胜一筹?”
叶凌夕:这就是男人的好胜心么?
没想到就连钟离烁都会问出这么无聊的问题,虽然内心是极度排斥,但叶凌夕还是舔着脸开启了舔狗模式:
“您可是大冢宰,段锦哪里能和您媲美!您的脸,那是惊天地、泣鬼神,一眼万年!”
边说,叶凌夕边随手拽来一张碎纸,用手沾了些酒水,在上面描摹出一个人脸来。
“行了行了,”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钟离烁的耳根不自觉红了起来,“以前倒是没发现小郡主会说这么多浑话,看来是本相小瞧小郡主了。”
叶凌夕: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台下锣鼓喧天,等节目表演完之后,皇上先提酒一杯:“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在此,儿臣祝愿母后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起身,捧着酒杯,叶凌夕偷瞄了一眼钟离烁,而后者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后,两人之间虽然只是隔了几米的距离,可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本来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外臣。
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当钟离烁再次坐下的时候,叶凌夕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大冢宰?”
“大冢宰,这里有一份文书交给您。”
叶凌夕刚张口,廖英池手里端着一个礼盘,中间放着一个密封的书信,端到了钟离烁的面前。
瞧了他一眼,钟离烁接过信件,边拆边说:“到底是个什么文书,还需要廖厂公亲自送来?”
“您拆开便知。”
将廖英池温文尔雅但又阴暗沉闷的笑容尽收眼底,钟离烁刚拆开信件,看着上面写的第一个字,整个人都怔住了——
“休……”
眯着眼睛,他不用拿出整个信件都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段梦柔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和离?背后只有一个廖英池撑腰,他们段家是想要……
胸口涌出一股怒火,钟离烁正四下寻找着自己的眼线,而这时,太后起身,打开了手中的圣旨,可视线刚落上去,整个人都愣住了:
“哀家……哀家……要……昭告天下,今日起,段梦柔将册封为皇后……”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在了原地,而伴随着浑厚的音乐响起,段梦柔穿着一身金袍,缓缓地从阶下走来,微微扬起下巴,脑袋上是沉重又华贵的头饰。
“段梦柔……是皇后?”
转身看着钟离烁,叶凌夕难以想象此时这个男人心中是怎样的万马奔腾——
段家,是要将曾经我对段锦的包袱,都付诸在钟离烁什么?
这可真是太……
太自不量力了吧!
钟离烁在等着的不就是段梦柔滚出段府么?!
当叶凌夕再次望向钟离烁,她果然发现男人伪装出来愤怒的表情下唇角扬起了喜悦的弧度。
他突然抓住了叶凌夕的手,转头一本正经地说:
“小郡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让皇上指婚吧!”
叶凌夕:是不是有点儿太随便了,大冢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