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房间里沐浴,叶凌夕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进展有些太快了,而且钟离烁是权臣,讲道理其实是一个反派才对,他是要推翻齐芸国的皇权,是一个佞臣贼子,和自己现在和他沆瀣一气……
岂不是说自己也是反派?
虽然感觉抱住他的大腿会很爽,可是做一个反派……
对于从小到大连红灯都没有闯过、一心一意都是维护国家利益的特工叶凌夕来说,在心理上还真是一个挑战。
思虑再三,她决定还是再从容梓这里了解一下齐芸国的情况。
“容公子?”正巧,一出门就看到容梓和钟离烁准备出门,叶凌夕叫住了他。
“郡主有何吩咐?”
看着容梓和钟离烁全副武装又着急忙慌的样子,叶凌夕将自己的打算咽回到了肚子里:“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皇上夜游霖湖旁的村庄,听说看上了一个女子,但这女子宁死不从,廖厂公给我们留下了些麻烦要去处理。”
钟离烁先容梓一步回答道。
叶凌夕迎上钟离烁严肃的眸子,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在府上等你们回来。”
“好,现下比较混乱,你莫要出门,若是段梦柔回来,也少和她来往。”
钟离烁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看着两人和百骑司的背影,叶凌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麻烦……
强抢民女能留下什么麻烦?
难不成皇上因为得不到一个女子,因爱生恨而命廖英池杀了她?
临出门前,叶凌夕看到钟离烁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冲着他招了招手。
收回视线,钟离烁登上了马,虽然胳膊还有伤,不过这点儿疼痛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
“相爷,人马已齐,我们现下出发?”
“出发。”
钟离烁眉宇有些清冷,说完这两个字之后马先走了两步,而后男人转头看着容梓,若有所思。
“怎么了……相爷?”
“没什么,”钟离烁盯着容梓看了老半天,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学着叶凌夕的语气缓缓张口,“容公子~”
容梓:怎么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撂下这句话,钟离烁骑着马飞了出去,容梓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霖湖附近,可为时已晚——
霖湖附近所有的村庄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有的村民浑身冒着火从村庄中哭喊着跑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们!”
“……”
大人的喊叫声,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
钟离烁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不忍地瞥到一边:“容梓,让百骑司的人先救人灭火,快!”
“是!”
命令刚下,百骑司的人就涌了上去,虽然钟离烁手下的人并不在少数,可要从火海中救出这好几个村庄的村民实在是困难。
当容梓再次来到钟离烁身边的时候已经满头满脸都是烟灰:“相爷,村子里活着的人我们都救出来的,剩下的……已经烧焦了……”
“受伤的人先都送到最近的医馆,钱从府上出,那个被皇上看中的女子呢,可还活着?”
容梓点了点头:“人是还活着,可当时……当时西厂的人将汽油泼在了那女孩儿的身上,已经毁容了,能留一条命纯属幸运!”
钟离烁的眉头没有舒展开过,看着一辆辆马车将受伤的村民送出去,他握紧了拳头:“容梓,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相爷怎会做错?相爷若是能将那个狗皇帝和他的看门犬都绳之以法,才是百姓之幸啊!”
钟离烁微微摇头:“我的意思是,为了确保能够篡位成功而将谋反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后,可是做错了?”
容梓知道,钟离烁的家族曾经也遭受过皇族的迫害,此情此景,他的确能够感同身受。
“相爷,您这也是为了确保谋反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有些等待和牺牲是必要的。”
远远地看着百骑司的人一桶又一桶地运着水往霖湖周边的村庄,钟离烁虽然平静地站在高山上俯视着这一切,但握紧的双手泄漏了他内心的暗流涌动:
“必要的……牺牲……”
霖湖附近的百姓是牺牲。
因为自己的野心而求娶来的叶凌夕也是一种牺牲。
闭上眼睛,钟离烁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内疚,闭上眼睛想要将眼前的画面都忘掉,但耳边却是络绎不绝的尖叫声和痛苦的哀嚎。
“大冢宰,廖英池助纣为虐,还让您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恐怕是想着等您来了,这儿早就是尸横遍野,到时候老百姓都会以为这事儿是您做的。可他想不到我们百骑司的人来得如此之早,反而让咱们在百姓中的地位更高。”
容梓想要说几句话让钟离烁宽心,钟离烁点了点头:“明日上朝,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等火势终于被扑灭的时候已经是辰时,钟离烁骑上马去上朝,果不其然,刚穿着便服坐在位置上,底下就开始了对钟离烁的弹劾:
“大冢宰风尘仆仆,来朝堂之上不穿朝服,而是一身常服,岂是藐视朝廷?”
“臣等听闻大冢宰在霖湖附近命人纵火,虽然不知真假,但还是有损朝廷威严,还请皇上明察!”
“……”
钟离烁虽然是权臣,但名义上还是在皇帝之下,再加上新皇有意扶持廖英池和自己分庭抗礼,现下敢公然和他叫板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钟离烁凌冽的视线扫过站着的臣子,而后将视线停留在立在皇位旁边的廖英池身上,勾唇一笑:
“霖湖之事,想来廖厂公比本相更了解,现下孰真孰假,还请廖厂公为本相分辨一二。”
“大冢宰这话就是折煞奴才了,”廖英池也是个聪明的,并不接钟离烁的话茬,反而又倒了一盆脏水:“想来各位大人如是说,也是有他们的道理,奴才不敢妄言。”
保皇派的人在今日一事中倒是能看出来站了更多的位置,这一天也成了钟离烁上朝最艰难的一天。
在一阵口诛笔伐之后,钟离烁总算是能够离开皇宫,骑马离开。
等他回到相府,小厮刚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男人杀气腾腾的面庞,连话都不敢说。
径直走到庭院中,钟离烁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推开了叶凌夕卧房的门,可没想到女孩儿居然还躺在床上,即便是门被人强硬的推开,也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当自己确认情蛊能够让两人分开一段较远的距离后,钟离烁再也没有带着叶凌夕上过朝,可没想到她这么能睡,都已经快日上三竿了还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
轻轻坐在女孩儿床边,这是钟离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叶凌夕。
女孩儿眉清目秀,尤其是脸上的婴儿肥倒是更衬得可爱。
可越是细细看女孩儿,越觉得她天真烂漫得紧,钟离烁心中的负罪感就越强——
他是为了自己的反叛成功才去燕敕求娶阖乐郡主,尽管她如痴傻小儿,可来到齐芸国却过了一段备受折磨的生活……
全都是因为自己的野心……
没有人在所有人的故事中都是好人,每个人都像大树,越是枝繁叶茂,深埋在阴暗中的树根就越是粗壮。
钟离烁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相爷,您……”
“嘘。”
容梓回来复命,却不想刚进来就听小厮说今天大冢宰心情不好。生怕钟离烁一时冲动将叶凌夕杀了反而因为情蛊而将自己反噬,容梓刚走过来看看情况,就发现自家爷正静静地看着阖乐郡主睡觉。
给了容梓一个眼神,让他去书房等待,钟离烁伸手捋了捋叶凌夕遮住双眼的碎发,轻叹一口气。
“……”
男人温润的手指在触动到女孩儿的额头时,女孩儿就已经醒来了。
叶凌夕悄咪咪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屏住呼吸——
天哪,钟离烁什么时候进来的?我该怎么办?能不能醒来啊……
摸不透钟离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冰山一样的面庞让叶凌夕下意识想要装睡,可没想到钟离烁做了都快一个钟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会是在等我醒来吧?
一直用一个姿势躺着,叶凌夕感觉自己的胳膊都麻酥酥的,好像失去了知觉。
过一会儿,腿也躺麻了。
就在叶凌夕犹豫自己要不要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伸个懒腰时,钟离烁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郡主可是在装睡?”
叶凌夕愣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
可旋即,就明白了——
我的腿和胳膊都麻了,估计钟离烁感觉自己这是被截肢了吧!
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叶凌夕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醒来了:“大冢宰?您怎么来了?”
听着女孩儿软软糯糯的声音,钟离烁也柔了下来:“小郡主睡得可好?自从小郡主来相府,本相也没有问候,今日特意来看看。”
特意来看看?
在我睡着的时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凌夕有些警惕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她紧紧靠着后背的床头问道:“大冢宰……是来要虎符的?”
“本相只是来看看小郡主。”
叶凌夕:真的么?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