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夕躺在床上不久就听见了宫门被关上的声音,可不一会儿,门又被人打开了。
“大冢宰回来了?”
心里居然有一些暗喜,她刚下床出门,却看到门口站了几个高高大大又很面生的人:
“你们是……”
百骑司的人虽然也是杀气重重,但和此时此刻面前的人绝对不一样!
微微有些紧张,叶凌夕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是什么人?”
“阖乐郡主,许久不见,怕是连洒家都不认得了。”
“……”
一个清澈的声音从这几个高大男人的身后传来,殷月礼眯了眯眼睛,在看到来人的相貌之后面色一紧:
“简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不敢不敢,”简明躬身行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厂公在外面等您,还请您移步!”
廖英池……
叶凌夕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这男人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要不然为什么非要等钟离烁出去的时候才来呢!
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极不情愿地点头应下,但又有些不甘心地问:
“廖厂公要带我去哪里?是要去找大冢宰么?”
“那自然不是。”
简明伸出胳膊让叶凌夕的手搭在上面,边扶着她出门边说:
“厂公说了,这几日大冢宰与赵姑娘出游,阖乐郡主一人在宫中也难免寂寞,就先接郡主出去玩儿几天。”
“所以……玩儿几天?”
老实说,叶凌夕知道钟离烁和廖英池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毕竟钟离烁对自己怎样,那他也会受到更甚的惩罚,可廖英池就不一样了!
如果廖英池要杀了自己,那真就是和捏死一只,不,踩死一百只蚂蚁一样简单!
简明笑笑不说话,等来到宫门口之后,他就悄悄退下了。
廖英池负手而立,面上带着些疏离的笑容,腰板挺拔倒是一点儿没有奴才相:
“郡主,请。”
廖英池扶着叶凌夕上了车,后者惴惴不安地坐在男人对面,心里慌极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他不会是要把我拉到荒郊野外直接埋了吧!
毕竟廖英池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虎符,留着自己一条小命实属是他大发慈悲了!
沉了口气,当马车缓缓动起来的时候,叶凌夕微微侧着身子贴近窗口,似乎准备随时跳下去:
“不知厂公在这个时候叫我出去有何要事?”
“不过是看着今儿天气晴好,阖乐郡主来到齐芸国之后都没有好好转转,今儿得空带着郡主偷闲罢了!”
廖英池说完,看了一眼叶凌夕抓着窗帘的小动作,低声一笑:
“郡主大可放心,这车轿周围都是西厂的人,就算是郡主一不小心从轿子里摔出去了,在没落地的时候也能被绣衣使的人稳稳接住。”
叶凌夕: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皮笑肉不笑,叶凌夕算是认命了,突然从一个人变成一滩人,她靠在椅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廖英池。
而廖英池微微挑起眉毛,似乎对女孩儿现在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一脸“累了,毁灭吧”的表情很感兴趣:
“阖乐郡主这是……有些困倦了?”
叶凌夕摇摇头:“刚睡起来,还不困。”
“那这是?”
“……”
盯着廖英池,叶凌夕曾经本以为自己看到帅哥都会直流口水,然后疯狂求婚,但现在,她看着廖英池春晓之花一般的面容,好像真是有点儿免疫了:
“廖厂公,你就直说吧,你要带我去哪儿?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郡主倒是一个明白人。”
廖英池笑了笑,单薄柔软的手掌从果盘中抓了一把进贡来的青提,他掀开帘子,将水果给了正在外面乞讨的孩子,而后幽幽地望向叶凌夕:
“阖乐郡主可看到了,奴才连着流浪的孩儿都不忍心,怎能忍心对你做什么呢?”
不得不说,在口蜜腹剑这一套上,廖英池的演技可比钟离烁好多了。
但听着男人的话,好像他的确对自己没有什么杀心,叶凌夕微微放松了警惕——
大女子,能屈能伸!
自从刚来到齐芸国,叶凌夕就是靠着这一套才保住了自己的小命,现在也不例外!
脸上带着小狗一样乖巧的笑容,叶凌夕立刻就换了一副语气:
“那个……厂公,那您现在要带我去哪儿啊?”
“都说了,今儿天气好,奴才带郡主来偷闲。”
话音刚落,车轿就停了下来。
简明为两个人掀开门帘,廖英池先下来之后冲着叶凌夕伸出了手:
“既然是带着郡主出来玩儿,那肯定要选郡主喜欢的地方去。”
“我喜欢的地方?”
脸上有些懵圈,但还是莫名有一种被关心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爬上了笑容,叶凌夕将手搭在廖英池的胳膊上。
“……”
可刚走下来,看着面前熟悉的牌坊和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叶凌夕愣住了——
风月坊?!
我……
为什么廖英池会觉得我喜欢这种地方?
我到底给他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印象啊!
一丝尴尬和无奈爬上了面颊,耳根都变成了酡红,叶凌夕讪讪地笑了:
“这……不太好吧,厂公,青天白日的,您带我去这种地方……怕是会遭人非议?”
“非议?”
廖英池嘴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奴才有些疑惑,不过是想要带郡主去那间茶坊吃吃糕点,怎么就会遭人非议了?难不成声……阖乐郡主想去的地方是旁边的风月坊?这……若是这样的话,那奴才就只能舍命陪郡主了!”
叶凌夕:你……真是个人才!
总感觉廖英池是故意在耍自己,叶凌夕的目光从旁边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茶坊缓缓移动到风月坊的招牌上:
“廖厂公,我若是去了这地方,恐怕大冢宰会生气的。”
“那最好不过了。”
说完,廖英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看着叶凌夕似乎没有要迈步的意思,索性,反手扣住了她的腕子,拉着女孩儿走了进去。
“廖厂公,您这是作甚!”
叶凌夕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廖英池不会是要将自己卖到这里吧!
着急忙慌想要推开男人,但叶凌夕哪里能挣脱开廖英池像是鹰爪一样的钳制,被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包厢之后,她连忙护住自己的胸口,蜷缩在最角落的位置:
“廖厂公,您三思啊!”
廖英池撇过头,拿过老鸨手里的册子,恭恭敬敬摊开在叶凌夕的面前:
“奴才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样儿的面首,还请郡主自己点。”
叶凌夕恍惚了一下,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点?”
廖英池温顺地点了点头。
“我付钱?”
“奴才带郡主出来玩儿,哪儿有让郡主付钱的道理。”
将信将疑,叶凌夕随手一指:“那就……这个?”
“就一个?”
“还能再来一个?”
没想到廖英池对待自己来风月坊的态度倒是和钟离烁完全不一样,叶凌夕还有些不适应。
不一会儿,各色的美男站在自己面前,叶凌夕有些不适应地看着他们坐在自己的身边,拘谨地抠着手指头:
“廖厂公,其实……我并不太习惯这种场所,您……要是还是将我送回宫吧?”
“可是上次阖乐郡主来这儿不是这样的啊!”
廖英池像是在细细地思考,而后面露难色:
“奴才记得上次小郡主来这儿,可是包下了整个场子,在大厅里玩儿得不亦乐乎,难道是奴才……记错了?”
叶凌夕:喵喵喵?你在偷看我?
如果不是在古代,她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装监控了!
旁边的面首柔声细语地对着叶凌夕吹着耳边风:
“厂公是这里曾经的老板,自然对风月坊的情况了如指掌!”
感觉自己好像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不过她此时在意的好像也不是这一点,而是一条线突然串了起来——
怪不得这里会收容夏侯澈目!
他是上一任礼部尚书的儿子,那个被钟离烁杀了的礼部尚书的儿子?
对于廖英池来说,虽然段锦和夏侯澈目之间有些纠葛,但毕竟杀父之仇更大,夏侯澈目不喜欢段家,但更不憎恨钟离烁!
阿弥陀佛!
我这是完完全全站在钟离烁的对立面了啊!
怪不得廖英池要带我来这儿,感情在这儿等我呢!
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叶凌夕拘谨地和身边的面首拉开距离——
好想逃!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廖英池站了起来,索性来到叶凌夕面前坐下来,一把扯掉自己脑后的束带,伴随着乌黑的长发像是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廖英池凑上前,轻轻捏住了叶凌夕的下巴:
“阖乐郡主也应该知道了,奴才本就是皇家豢养的金丝雀,只要郡主愿意与奴才一道,摆正齐芸国的国运,莫要让钟离烁走上不忠不义的道路,奴才愿意重操旧业。”
脑袋“轰”的一下,瞬间,叶凌夕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这也太近了!
不行不行,我在干什么!
原来我单身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到这里来和他们谈恋爱的么?
手不自觉地扣在廖英池的胸口,叶凌夕感觉自己好像要推开他,但手却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怎么都推不开——
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