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轩像是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气,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龟公随手一推,就把他推了个跟头。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自从发现镇北侯府欺君,就吓得全都跑开了,剩下陆临轩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前大雨里,久久回不了神。
他觉得浑身冰冷,犹如坠入冰窖。
是谁?
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要花三万两银子引他入局?
那李妈妈明明说的是有人看上他长得像镇北侯府的世子,才愿意花高价包他,怎么现在又成了有人引他入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然间,陆临轩想到一件事,他狠狠一拍大腿:“坏了!”
陆临轩赶紧跑回府里,也不管众人的眼神,赶紧拉着苏兮月道:“快,换了衣裳跟我去武国公府,晚了你就没有娘家了!”
苏兮月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娘家如今对她还是很重要的,毕竟今日没有拜堂,她若是再丢了这强有力的娘家,陆家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把她扶正。
而此刻,绮罗阁的掌柜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武国公府的堂前,双手奉上一张收据。
掌柜满脸歉意道:“小老儿着实不知道那玉玦是贵府的信物,如今竟被人用十万五千五百两银子的高价给买走了!还望国公爷明鉴,可千万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武国公捏着收据,半天才挥了挥手,让绮罗阁的掌柜出去。
梅姨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公爷?”
武国公摆了摆手,闭眼揉着太阳穴。
他在官场混迹大半辈子,这么粗陋的手段若是都看不透,那就白活了。
镇北侯府已经是破落户了,根本犯不上再找个假女儿跟武国公府结仇。
但现在摆明了做局人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即便是认亲,心里也始终犯膈应。
而且武国公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背后的做局人绕了这么一大圈,应该还有后招。
武国公忽然觉得右眼跳得厉害,赶紧跟梅姨娘吩咐:“咱们今日先闭门谢客吧!”
梅姨娘还没等吩咐下去,门房连滚带爬进来通报,诚王来了。
梅姨娘见武国公面色不佳,赶紧呵斥道:“诚王殿下来了,咱们迎接就是了,你慌什么!”
门房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诚王殿下他……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
武国公嫌这门房耽误事儿,一脚把人踹到一边儿,让长随给撑着伞,赶紧出门迎接诚王。
走到花园,武国公隔着雨帘远远看到诚王,还有他身边跟着的谢钰。
“不过就是带了个大夫,有什么可慌张的!”武国公不满地哼了一声,想着回头就要把门房换掉。
可再走近一点,看到谢钰身后,无痕和绝影“搀扶”着的两个人,武国公吓得差点滑倒。
陆临轩和苏兮月怎么会跟诚王一起出现?
还有,陆临轩这个蠢货,怎么不戴面罩?苏兮月的妆容也掉了,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两个蠢货,这样顶着两张真容来武国公府,是想让镇北侯府那点上不得台面的脏事儿牵连武国公府吗?
武国公赶紧迎上前去,像是没看到后面两个人一般,故作淡定地对诚王施礼。
“不知殿下到访有失远迎,还往殿下赎罪。外面雨大风大,殿下里面请。”
诚王带着人进了正堂,坐在主位,谢钰坐在他下首,陆临轩和苏兮月还被无痕和绝影“搀扶”着。
武国公才要落座,诚王就开口道:“本王今天出行,无意间听到一件趣事,国公可有兴趣听听?”
武国公很想说我没兴趣,你闭嘴。
但是他不敢。
武国公只能硬着头皮问诚王:“不知是何趣事?”
诚王扫了一眼还站在堂下的两人,说:“这两个人,国公可认得?”
武国公心里又骂了一声娘,他现在压根就不知道这俩人为啥在大喜的日子会露出真容,又如何判定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俩人!
思前想后,武国公只能说:“这二人……不就是当日被王爷拉去审刑院的,镇北侯府的远房亲戚吗?”
“不错。”诚王淡淡地点了点头:“不过今日本王居然听说,他二人又以镇北侯世子和其救命恩人的身份,要堂而皇之地拜堂成亲了?”
诚王也不给武国公再继续胡诌的机会。
“本王今日来,本来是想请国公出山,协助本王办一件很重要的差事。可路上却听到这等荒唐之事,而更荒唐的是,这两人居然脱了喜服就往您的国公府跑,难不成国公府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武国公府跟这两个腌臜货能有什么关系!”武国公否认连三。
他如今只是个虚有名头的一等公,若是能跟着诚王办差,那才能再度回到权力中心去,也扶持儿孙们继续往上爬。
这么关键的时刻,武国公怎么会承认苏兮月的身份!
诚王望了一眼门外。
刚才还是瓢泼大雨,这会儿居然雨过天晴了。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安宁,更大的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诚王没工夫在这两个人身上耗时间,便单刀直入对武国公道:“本王也不瞒着武国公,京城上游的永宁河坝和永定河坝最近有人在搞破坏,若是像今日这般的大雨再下几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本王打算让武国公带人负责两处河坝的安全,国公可愿意?”
武国公其实心里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儿。
秋天的雨能有多大?诚王就是大惊小怪罢了!
不过既然是个差事,武国公就不会拒绝。
接下来又谈了几句公务,诚王便起身要走了。
“国公也准备一下吧,今日便出发。”
走到门口,诚王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人一身湿漉漉地站在一边。
诚王指着陆临轩和苏兮月,对谢钰道:“这二人的身份有异,本王还有正事儿,就劳烦谢公子把这二人带去审刑院,审个清楚明白。若真是镇北侯府欺君,那他这侯府也不必存在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武国公哪儿还肯认什么女儿,他目露凶光狠狠瞪了一眼苏兮月和陆临轩,心里竟然下了半路下杀手的狠心。
谢钰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了转,忽然用扇子掩着嘴笑道:“要说这二人也是奇怪呢。居然还有心思成婚。可是本公子刚才给这两人做了个面诊,他们分明都是阴阳错调啊……真是不知道,晚上入洞房的时候,谁是夫,谁是妻呢?”
“什么?”武国公大惊。他之前最多只觉得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怪,可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他权当是这两人当日在审刑院喝了哑药的后遗症罢了,难道还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