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长,陆七七转过身,就看到村长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碾子。
村长将目光投向陆七七道,“丫头,我听青山说,碾子拿锄头差点要了大海的命,此事可真?”
陆七七抿了抿唇,她不知晓村长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不等陆七七开口,李昌龙道,“就在今日傍晚,碾子拿着锄头对着我爹就砸,要不是我爹反应快偏了点头,早就没命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请村长为我们做主,送李碾子见官。”
黄氏听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连忙爬起来抓住村长的衣袖,凄声道,“村长,他们要把碾子送官,可不能送官啊,老爷子这一脉就这么一根独苗,不能啊”。
村长被黄氏用力拽着衣袖,差点站不稳,还好李守田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村长用力甩开黄氏的手道,“嫂子,您瞧瞧碾子这干的是人事吗?刀口对着自村人,大海何时得罪过他”。
碾子扭曲地躺在地上,额头低着泥地,狠狠道,“要不是他们,我娘也不会被休,死了才好,死了活该”。
黄氏想捂住李碾子的嘴都开不急,这个节骨眼上还敢说这样的浑话。
村长被李碾子死不悔改的恨意惊了一跳,也被他的话狠狠一惊,他没想到钱氏被休,碾子居然把过错,全都算到陆七七他们一家的头上。
李昌龙听到碾子这话,又朝着李碾子的肚子踹了一脚,李碾子吃了痛,话都说不出来了。
黄氏见宝贝孙子被踢,尖叫了一声,道,“村长,你可记得你和碾子才是一个族姓,你就眼睁睁看着外姓人,如此欺负碾子吗?!”
村长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这下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陆七七在一旁看着黄氏,明知碾子有错在先还要护犊心切,冷笑一声道,“外姓人?就是我这个外姓人带人救了你们一家,而你们却用锄头要我三叔的命。在李家村我和我三叔是外姓人,可这里是老兵村,说到底大家都是外姓人,难道说你也姓李,还是这老兵村改叫李家村了”。
陆七七一言一句说得并不大声,却重重地砸在了周围人的心里,村民们都知道是碾子做了错事,黄氏不想着如何解决,反倒想着要村长用族姓压制对方,这么做简直太不要脸了,老爷子留下的那点好印象顿时全部消散。
陆七七目光从黄氏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村长脸上,她道,“村长,您作为一村之长,今日这事您看怎么办吧”。
村长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李狗蛋,派出去找人,半天也没影。
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
“送官!”村长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他侧脸就看到李狗蛋卷着裤腿,跑回来。
黄氏本以为李狗蛋回来是为了救下碾子,没想到他一句话就要将她宝贝孙子的性命断送,霎时就扑向李狗蛋,捶打他,“要死啊,这可是你亲儿子,老李家的独苗苗,你要把他送官,你还不如拿刀先把我给杀了。”
李狗蛋双手牵制住老母亲,道,“养不教父之过,我没好好教导他,是我的错,但这错不能这样延续下去,我不能留这个祸害害村里人。”
李狗蛋闭了闭眼,汲气道,“自从我爹死了,这个家就越来越不成样子,钱氏爱贪小便宜,娘家就是一根针她都想贪下来,为此我从来没有在大舅子家抬起过脸。您喜欢孙子又因为她什么都往家搬,您得了好什么都不说,也纵着她做了不少错事,也为她开脱不少事,如今碾子为了自家事要去杀他人,您还要护着,您就不怕我爹托梦怪你吗?”
黄氏被李狗蛋说的张不开嘴,她是真的怕老爷子怪她,老爷子为人板正说一不二,活着的时候她哪里敢当众撒泼,她看了眼地上的大孙子,顿时泄了气。
李狗蛋见黄氏不再吵闹,便将人松开,道,“村长,送官吧,府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村长点了点头道,“今夜就把他关到我那里,明日我亲自送去县城报官。”
村长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讨伐。
李碾子被村民押着走,嘴里还不干净的骂李狗蛋,“老不死的,等我娘回来找你麻烦,把我送官,我让你断子绝孙。”
李狗蛋不愿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对李昌龙道,“这事是碾子的错,也是我的错,明日我就登门向大海请罪。”
李昌龙道,“我爹到现在还没醒,你替碾子谢罪,他也看不见。送官后碾子也会得到官府吏律的处罚,这事就算了了。但我们绝不会原谅他伤害了我爹,今日起我们家和你们家不记仇,但也绝不相好,就不必登门了。”
李狗蛋错愕站在原地,李昌龙带着人离开了。
陆七七跟在李昌龙身后,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独当一面的样子很有魅力。
陆七七他们旗开得胜回到帐子,个个面色没有一丝高兴,陆大海不仅没醒,还发起了高烧。
陆七七连忙掀开陆大海身上的厚被子,拿了一块干布帮他擦汗。
李氏眼睛都已经哭肿了,嗓子沙哑难听,她道,“七七,你把被子掀了,着凉了怎么办?”
陆七七道,“三叔高热,捂着被子不烧死,也要被烧傻了。二哥,拿一个碗和干布来。三婶你把三叔的衣服都扒光了,快!”
陆七七话说得着急,两人也不再问什么,连忙照做。
海碗拿过来,陆七七从床底拿出一小坛子酒,倒进碗里,用干布浸湿再拧出一点酒,递给李昌龙,道,“用酒擦在三叔的额头、手心、腋下、膝窝、肘窝还有脚心,每三个时辰擦一次,擦完后为他盖上薄被,今夜二哥辛苦守着三叔,要是退了又反复高热是正常现象,若擦了酒高热还是不退你就来找我。”
“好。”
李昌龙接过干布照做,陆七七不好在这里待着,便去拿了纸笔,写下一道药方,明日让柱子进城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