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了正事上,王承恩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听得出来,西波尔王这明显是话里有话,有些事情不便直言。
王承恩是何等样人,自是马上顺着朱兴明的话头说道:“殿下说的是,不知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奴婢效劳的,还请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朱兴明暗自一笑,表面上却故作惋惜道:“我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帮办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身为藩王不便入京,皇上那里,你就替我问声安吧!”
“请殿下放心,殿下的心意奴婢一定带到!”王承恩点头答应。
朱兴明点了点头,这才又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如今这建奴已破,我也不便在此久留,也该率军回我的西伯利亚去了……”
听闻此话,王承恩不禁心中一凛,感觉有些不对味儿了。
朱兴明也是始终都在看着王承恩的脸色,见他神情变得紧张,便紧接着说道:“那建奴此时都已经逃回建州去了,短期之内大概也不敢再来犯边,就算是来,区区几万建奴,辽东兵马也自能应付……”
听到这里,王承恩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惊愕变成了恐慌,当即对朱兴明施礼道:“奴婢斗胆,还请殿下莫要急着撤军。
那辽军虽然善战,但比起殿下之军,却难及万一,殿下您这一走,还有谁能够镇得住这建奴?
等到那数万建奴卷土重来,辽军如何能够抵御,我大明岂不危矣?”
朱兴明看到王承恩这般惊慌的模样,自是忍不住心中暗笑,看来王承恩还是被自己给唬住了。
王承恩确实被朱兴明的话给吓得不轻,他只知道西伯利亚军围剿建奴取得了大胜,但却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更不知道歼灭了多少建奴,又有多少建奴逃跑了,所以朱兴明那一句“数万建奴”一出口,他能不哆嗦吗?
事实已经证明,辽军虽勇,但却无力剿灭建奴;关宁锦防线虽然足够牢固,但却拦不住建奴绕道偷袭其他关口。
总而言之,建奴对于大明而言已经防不胜防,大明对建奴的作战中,已经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只要建奴还存在一日,大明便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在王承恩眼中,朱兴明就是大明的救星,同时也是建奴的克星,只有朱兴明才能帮助大明彻底解决掉建奴这个心腹大患!
朱兴明见这王承恩已经“上钩”,虽然心中窃笑,但表面上却故作为难道:“如今这建奴已退,我还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再者说,大军在此滞留一日,便是千金的消耗,时间长了,我也支应不住啊!”
王承恩闻言赶忙说道:“请殿下放心,此事奴婢定然会好生向皇爷解释,皇爷乃是圣明之主,自能明辨是非,权衡利弊,断不会因此而责难殿下,反倒还会嘉奖殿下之忠勇!
至于大军粮饷之事,殿下亦不必担心,皇爷一向慷慨,如今殿下不远千里南下征虏,为大明解围,相信皇爷念及殿下之功,定会优先拨给!”
王承恩说的这些话,朱兴明可只能信一半。
朱兴明相信王承恩肯定会好好劝说朱由检,让朱由检把自己留在奴儿干都司,继续对付建奴,自己那句“数万建奴”既然可以唬得住王承恩,就更能唬得住朱由检,毕竟比起王承恩来,朱由检更是亲身体验过被建奴围城的紧张与恐惧,相信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至于王承恩说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向慷慨,定会优先给自己划拨军饷这种话,他也就姑且听听得了,朱由检慷慨不慷慨暂且不论,就目前大明的财政情况,就算朱由检想要慷慨,恐怕也慷慨不起来,大明京畿又刚刚惨遭建奴劫掠,估计朱由检也凑不出什么粮饷来了。
当然,朱兴明也没有真指望能从朱由检那里讨到粮饷,他之所以提起这一茬儿,只不过是想要通过王承恩向大明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自己如今不论是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都是不想留下的。
如此一来,王承恩挽留自己,可就是你大明非要让我留下来,而不是我自己要赖在这里不走,另有所图了!
还有就是,任何事情一旦跟钱挂上钩之后,人的注意力往往就会只集中到钱上,反倒会忽视其他层面的事情。
现在,既然王承恩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朱兴明见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便只好“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再坚持一下了,粮饷的事情,你可得抓点儿紧啊!”
“是,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尽快为殿下求得粮饷!”王承恩听闻此言,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拍着胸脯向朱兴明保证,好似唯恐他反悔一般。
朱兴明点了点头,而后便说到了送王承恩一行返回大明的具体安排上,“现如今这沈阳城、辽阳城一线已被我军占据,此去锦州城,只有些许残敌盘踞其间,不足为虑。
我刚刚已经派出了一支人马,前去扫清残敌,而后你们便可启程返回关内去了,到时候,我让开铜亲自将你们护送到锦州去。”
“奴婢何其荣幸,能得殿下此等关怀,实在令奴婢感激涕零啊!”
受宠若惊的王承恩赶忙跪下叩首谢恩,还不忘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刚刚挤出来的几滴眼泪,而后又起身对方开铜拱手施礼道:“奴婢在这里也要提前谢过方将军,此去锦州,还要有劳方将军了!”
当着朱兴明的面,方开铜自然不便多说其他,只是拱手还礼,对他点头一笑。
走出宫门之后,王承恩便再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了,脸上也不自禁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扬眉吐气,哼着小曲儿朝着自己的住处走了回去。
回到住处之后,王承恩便忍不住把朱兴明打算把他们送回关内的消息告诉了一干随从和手下,这些人听完亦是激动非凡,欣喜若狂,再回想这一路上的艰辛,竟忍不住一个个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