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黑脸大汉笑骂着。
“刘三,老板娘也是你这个小兵蛋子能使唤得了的?要是被将军知道,小心让你围着营帐跑操。”
刘三瞪着眼睛道:“我来给玉娘的生意捧场,这也是将军的意思,将军怎么会怪我。”
纪青梧定眼瞧了瞧。
几人都是行伍之人的打扮,穿着黑色交领深衣,下身是窄裤子,腿上缠着行缠,脚穿齐口筒靴。
虽然没有穿皮革甲胄,但那壮实的身板一看就知,是军中士兵。
他们嘴里说的,是哪位将军?
看来这位将军和老板娘,关系匪浅。
玉娘被他们打趣,也不恼火,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各位军爷了,你们来照顾生意,奴家感激还来不及呢。”
刘三挤眉弄眼地道:“尉迟将军近些日子军务多,练兵勤,我们也是抽空过来。”
尉迟将军?军中这个姓氏的将军只有
纪青梧眉毛一挑。
她仔细地看着玉娘,容貌秀美皮肤细腻,笑起来很有风情,是很招男人喜欢的小娇娘。
在桌上扔了一吊钱,纪青梧就起身走了。
回到家中,几番思虑下,还是给长公主写了一封信,提醒她注意。
毕竟,今日长公主还向她问了尽快怀孕的法子,若是等她有孕再得知此事
岂不是要伤心坏了。
尉迟连平忙了几日,熬了几个大夜,终于寻空回了公主府。
刚进门,就看到华昌长公主坐在梳妆台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依旧是仙气飘飘的模样。
顿时身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只是,华昌长公主手里捏着一张信纸,整个人像是被定身了一般。
他走到她面前,她连头都没抬,更别提看他一眼了。
不知在想什么,这么认真,尉迟连平伸手去挑她的下巴。
被人“啪”得一掌,无情又大力地拍开。
华昌长公主眄视他一眼。
这一眼,令尉迟连平愣在原地。
她已很久没有摆出这副嫌恶的模样。
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出身高贵的赵天华,根本看不上他这个粗莽汉子的事实。
华昌长公主的声音冰冷:“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尉迟连平撇了撇嘴,刺她一句:“你身上哪处我没有碰过,现在嫌脏了,是不是晚了点儿。”
“你离我远点。”
华昌长公主有涵养地深吸一口气,不想和他说话。
尉迟连平下意识地抓起军衣的前襟,低头闻了闻。
他这些天在都是大男人的军营里,也不觉身上有异味,一进到公主府香喷喷的屋子里,也觉得身上有点汗臭味儿来了。
“是是是,公主爱洁,本将这就去洗洗。”
尉迟连平以为华昌长公主是为了此事不高兴,他解了深红色外袍,就要去净室洗澡。
长公主又冷声发话了:“你不准去。”
“那我不洗了?”
尉迟连平退了回来,笑着问她。
华昌长公主抬眼,盯着他道:“你以后都不准进我的屋来。”
尉迟连平粗眉一凛,不可置信地道:“我媳妇儿的屋,我为什么不能进?”
华昌长公主把手中的信纸都捏皱了,定定地道:“因为我不愿意,也不想和你共处一室。”
尉迟连平攥紧了拳头,哪个做丈夫的被妻子这般说,能忍得了。
他们俩成婚,是有不得已之处。
当初她还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他只是个骁骑校尉,是他高攀。
可按照他现在的军功,难道还配不起她吗?!
就算是个冰块,六年了,也该捂化了。
尉迟连平气得胸膛起伏,脸色铁青,像是随时要暴走。
华昌长公主看他这种神情,也有点儿后悔,刚才不应该把婢女都赶了出去,应该留几个帮衬自己。
但几个细胳膊细腿的女人,怎么能拦住怒气冲冲的大将军。
华昌长公主另一只手,轻轻拿起梳妆台面上的金簪。
尉迟连平不知在想什么,想着想着就平静了下来。
留下一句话:“算了,本将去外边的净房洗。”
而后,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见他高大的身影离开了,华昌长公主的手松开,信纸上都沾上了点儿汗。
她把信纸叠好,又放在了妆匣中。
尉迟连平在隔壁净房,岔着双腿,大马金刀地擦洗身体,他这人有个好处,就是擅长自我开解。
他现在是从一品的将军,长公主是正一品。
从品级上看,可不还是差上一级,他确实还配不起,她那态度,也是情有可原。
等他何时当了超一品的总都督,看他如何重振夫纲。
还有,亮晶晶的冰块子都揣心窝里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揣得再久点儿。
他体热,不怕冻,再捂捂!
几日后。
纪府,梧桐苑。
之前乔氏命人寻来很多株药草,有些长势快的,已经结成了种子,兰芝正陪着纪青梧在家中晒药材。
春华小步走进院中,道:“五小姐,大夫人请您去前院。”
纪青梧放下手中的笸箩,兰芝取来一盆清水,她一边净手,一边问。
“母亲知道我在晾晒草药,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春华道:“大公子下朝回家了,好像带了什么消息。”
朝中的消息,能有什么和她相关的?
纪青梧心内奇怪,她擦干了手,就去了安居苑,纪长霖正坐在屋中,和乔氏说些什么。
“大哥。”
纪青梧有一阵子没见到长兄了,他前阵子又出使了南楚一趟,夜里刚回来,就去了早朝复命。
纪长霖扔过来个东西,她忙伸出手来接住,入手沉甸甸的。
乔氏问道:“这是什么?”
纪长霖扬着嘴角:“给五妹妹带的新鲜玩意儿,哄她开心。”
就算不在家中,他也得知了黎承训之事,方才还怪外祖母和乔氏识人不清。
乔氏道:“你去南楚是为了国事,还有空搜罗小玩意儿给小五。”
纪青梧打开花布袋子,里边装着各种颜色的琉璃球,颜色清透又瑰丽,在光下很是好看。
“谢谢大哥。”
见她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模样,纪长霖嘴角笑意更浓。
乔氏接着道:“长霖,你把朝中的事儿,告诉小五吧。”
纪长霖收起了笑,沉稳道:“今日早朝举行了殿试,黎承训被钦点为状元。”
纪青梧并不意外。
她外祖父和小舅舅都说过黎承训满腹经纶,是状元之才,可见他们没有看走眼。
纪长霖看着五妹的神情,皱着眉心接着道:“陛下还下了一道旨意,为庆云公主和新科状元郎赐了婚。”
皇帝赐婚,何其荣宠。
一介寒门,娶了公主,便成了皇室中人。
纪青梧手中的琉璃球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门口。
纪长霖道:“明日,一甲三元在朝谢皇帝后,会去游街,之后宫中会举办鹿鸣宴,以宴群臣,各家女眷也要同去。”
乔氏忧心地劝说。
“小五,要不明日你就称病,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