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
在朝暮的注视下,她隐约觉得自己的面具正在一点点剥落。
星榆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是什么意思?”
“Hyle,XPLMT217U。”朝暮紧盯着她,“对于不知道含义的人来说,这可不是轻易能够记住的。你不仅知道了它们的名字,还清晰地记住了。”
“那又如何?”星榆反问,“对于我拥有的能力来说,这理所当然。”
“啊……对了。你的能力。
“告诉你一个秘密,星榆。就算是名字完全相同的能力,它们的实际效果不仅有可能并不相似,甚至,完全不同。就算是我的同一个能力,也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我重新审阅过了你的测试报告,分析了你的所有行动。你的能力,相比其它【信息读取】持有者,要危险得多。你们之间存在本质性的不同,而这种危险会指向你自己。”
这句话让星榆顿时更加提起警惕,她的手指微微攥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的公证人只注意到了你的能力在发动形式上与别人有所不同,但她们并不懂潜在的影响。”
那双粉色的眼睛闪烁着让星榆无法理解的光芒。
“知识,无形的污染。
“在你理解了越来越多不属于你的知识的同时,普累……更多难以想象的危险就会不自觉地向你聚集。即便你不想触碰那些禁忌,它们也会如影随形,将你卷入无尽的危险之中。”
星榆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继续开口:“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应对这些挑战。”
朝暮冷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你难道以为我要说的是人类内部的危险?为了一口吃的、几块硬币,而争得头破血流?
“你的能力是一扇永远无法关闭的门,让无形的危险涌入。你会被迫看到许多不应看到的真相,本应被隔绝的信息会毫无间断地侵蚀你的精神,扭曲你的意志,重塑你的灵魂。
“就算记忆被全部清空,甚至性格都全部重塑……知识带来的污染和扭曲,也永远存在,仿佛刻印在灵魂之上。”
尽管朝暮的话语为了让星榆理解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星榆瞬间领会了其中深层的含义。
她的思绪飞速运转,将朝暮的话与她对虚界的了解相互印证。
这并不是一句空洞的威胁,而是一条真实存在的、不可违背的规律。
信息尽管无形,但真实存在于虚界。
在她了解了更多的知识的同时,虚界的能量、灵质、或者说是精神力——不管用什么词来形容——会不可避免地向她流动和聚集。
【信息读取】不仅仅是获取信息,更是在不知不觉中不停与虚界建立联结。
每一次睁开眼,她都在无意识地使用能力。正如在虚界中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无数涟漪,吸引更多未知的力量向她汇聚。
“你的上司——雨滴的代理人。正是因为她的无知,才能让她安然地活到现在。”
朝暮的语气中没有嘲讽,反而带着奇特的羡慕:“说不定,她能活到四十岁……甚至是五十岁呢。
“就算在精神系的超凡者当中,她也拥有远超常人的感知。但她却利用了自己的天赋,反向利用了她的洞察,避开了每一条可能将她导向真相的路。”
朝暮突然转向星榆,眼神变得锐利。
“那么,星榆……你呢?”
星榆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直接回答朝暮的提问,而是选择转向另一个话题,试图掌控对话的节奏。
“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只在乎我的今天和明天。”
“嗯,也是呢。对于尚未体验过的人来说,可能确实无法理解我的感受。”朝暮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失落。
“你的能力或许特别,但也并非不可替代。就算没有【信息读取】,我也有很多方式达成我的目的。
“向你说明这些,纯粹出于我的喜恶。
“你对事物的反应就像——你也经历过‘人格清洗’。
“真奇怪啊……”
伴随着朝暮喃喃自语般的话语落下,星榆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朝暮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得令人不安的纯白空间。
微妙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星榆低下头查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冰冷刺骨、仿佛手术台般的金属台面上。
她身着一件灰白色的长风衣,白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肩头。
格外白皙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蓝色的毛绒娃娃,仿佛那是唯一能带来慰藉的事物。
星榆一瞬间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自己虽然保留了原有的意识,却在这个幻境中变成了朝暮的模样。
不知道朝暮到底想做些什么,她谨慎地没有开口,等待着下一步的展开。
周遭的空间寂静得可怕,纯白的墙壁仿佛要将一切声音和色彩都吞噬。
这种近乎病态的纯净让星榆感到些许不适,仿佛置身于与世隔绝的孤独牢笼。
突然,一扇门在这片白色中悄然打开。
室外的灰暗色调和交谈声一同涌入,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寂静。
一个头发稍长、戴着眼镜的男子走了进来。
星榆认出他是自己先前的校验官经义,但他的面容却显得异常陌生,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模糊了。
经义的眼睛在看到“朝暮”的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近,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仔细打量着“朝暮”,开口说话。
然而,他的话语在星榆听来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你……?……样?”
星榆皱起了眉头,努力想要理解这些扭曲的音节。
朝暮似乎在刻意扭曲他正常的发音,让这些话语变得难以辨识。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呼喊声突然传来。
“楚经义!”
一句格外清晰的呼喊传来。
星榆惊讶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绿眼睛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伴随着这个清晰的声音,星榆感觉眼前两个人的面容和话语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女子手持文件,二话不说抬起一脚踹在经义的腿上,让他一个趔趄。
“你又……溜进来……?!不是说过了,今年的第一个人必须是我吗?!”
尽管有些字音显得模糊不清,但她已经大致可以听懂。
经义笑着躲开后续的动作:“……破例……有什么关系?”
“你故意的吧!……刚醒过来的时候,对人格的影响……最大!”
她转向“朝暮”,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俯下身子。
“感觉还好吗?啊……对了?还听得懂语言吗?能理解的话,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