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榆小心地避开所有的人员,离开特异事件管理中心。
【信息读取】依然在尽职地显示着各项数据,但在熟悉的信息流中,那个【倒计时:1天】格外刺眼。
还有一天。
什么A环准入权限,什么情报交换会议,这些都是给未来的筹码。根本就毫无意义。
而她的未来只剩下24小时。
所有人都对超凡信息的必然性深信不疑。
这种笃定让她感到一阵焦躁。
超凡力量就像不可违逆的自然法则——但真的是这样吗?
还是说,正是这种盲目的信念,反而成了某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她试图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朝暮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是时候完成自己的目标了。
星榆的目光锁定在情报统筹局大楼第四十三层。
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上午十点与吴驭会面,借污染体威胁扩大的话题试探,再寻找合适的时机下手。
这本该是个完美的切入点,但现在的安排打乱了她的步调。
那不如……就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动手。
克洛托贴心地给出了这么长的空档,那就该物尽其用。
与其浪费时间在试探和周旋上,不如把握当下。
当死亡如此迫近,那些所谓的谨慎和时机,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正午时分,阳光直射在玻璃幕墙上,投下大片明晃晃的光斑。
这是一个脆弱的时刻——过强的光线会干扰探测器的灵敏度,迫使系统降低警戒等级以避免误报。
从外侧的结构看起来,情报统筹局和特异事件管理中心的建筑结构完全相同。
和所有的政府办公楼一样,外墙和各种设备的维护是个麻烦事。每隔三层都有检修架的固定点,用来进行日常维护。
东侧11层有一处检修口,看得出这里不常使用,锁扣边缘已经有些生锈。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个设备层,人流最少。
她轻轻抚摸腰间的高频干扰器。
这台造价不菲的迷你设备原本是用来干扰边境地区的离子检测网,协助走私者离开高墙。
但任何防御系统本质上都是电子信号的集合,区别仅仅在于复杂程度。
既然甚至能应用于A环的走私线路……在政府区也能发挥同等作用吧?
午餐时间临近,一个推着检修车的工人从侧门走出。
棕灰色的制服上带着纳米识别纤维,在阳光下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标记。
星榆等他转过拐角,无声地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星榆走出杂物间,压低帽子,拉下维修时才佩戴的防风护目镜,胸口识别纤维随着动作微微发亮。
她神色从容地穿过走廊,手中的工具箱提得很稳。
巡逻的安保人员扫了她一眼,目光便轻飘飘地掠过,仿佛她就是这栋大楼的一部分,再普通不过的零件。
在检修口前,她打开工具箱,熟练地挑选着工具。
谁会怀疑一个认真工作的维修人员呢?
高频干扰器贴在掌心,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当她将它贴上电子锁,显示屏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三秒。这种设备只能维持三秒的干扰。
但已经足够了。
感应器和锁扣同时失灵的瞬间,星榆闪身而入。
通道出乎意料的狭窄,两侧的管线几乎贴着她的肩膀。
她贴着墙,仔细打量四周。
光谱分析仪被融入了应急照明系统,除尘器配备空气微粒分析功能,通风管道的解封处藏着微型红外扫描仪,地面上不起眼的螺丝是纳米级的压力传感器。
这些设备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电子网,确保探测到最细微的生命特征,而她的心跳,她的呼吸,此刻都像是黑暗中的信标。
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无法察觉这些“眼睛”的存在,想要躲开“眼睛”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正因为A环过分依赖这些高科技设备,反而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稍微拉开检修人员制服,调整着热成像屏蔽的温度,将体表温度控制在设备的阈值以下,至少能骗过红外扫描。
光谱分析仪,只要避开它们的采样点就行。
目光掠过地面,【信息读取】精确显示出每一个压力传感器的位置。
纳米级的设备被巧妙地伪装成普通的螺丝,但只要知道它们在哪,避开就不是难事。
星榆深吸一口气,动作几不可察地挪动着,就像一道幽灵,在各种信号的夹缝中悄然前行。
那些价值连城的监控设备此刻就像睁着眼睛的瞎子,对眼前掠过的入侵者毫无察觉。
第一个检测区通过后,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星榆仰头望向上方黑暗的检修井,感受着升降机运转带来的轻微震动。
检修井是垂直向上的通道,内壁镶嵌着固定的钢制爬梯。
狭窄的空间里,各种管线如同虬结的血管般纵横交错。
制冷剂在钢管中流动,发出轻微的嗡鸣,这种噪音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43层……意味着她要攀爬超过30层的距离。
只能这么做了。
她握住爬梯的横杆,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这种固定式爬梯是最原始的设计,专门为维修人员准备的。相比之下,那些自动检修机器人都是沿着专用轨道移动。
随着高度上升,管道的温度逐渐升高,热气从头顶涌下。
中央空调机组发出持续的嗡鸣,散热风扇高速转动。这种噪音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上方忽然传来说话声,星榆的动作瞬间凝固。
有维修人员正在检查上层的设备。
“看到通知了吗?下周要开始年度检修了。还是老样子,12期1号到7号。”
“又到走流程的时候了,今年过得真快。不过怎么就一周?往年都得忙半个期。”
“可不,今年特殊区单独安排人。听说那边连监控数据都不让调,我看维修终端上面全是空的。我这边显示的全是‘未授权访问’。”
“这不正好。咱们负责到40层就行了,上面爱谁修谁修。”
两个维修工的谈话似乎越来越近。
“话说上面那几层到底在搞什么?”
“谁知道呢,据说都是决策官亲自安排的,咱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哦?”原本轻松的声音顿时变得尊敬起来,“能把这种小事都考虑得这么周到,难怪能当决策官。”
“上头那几位哪个不是站得高,看得远,想得细。不是我们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