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中国外汇美储值达到巅峰,美联储加息之举蠢蠢欲动,试图在国内市场再现2000年华尔街的铁索连船。
上证指数触底反弹,在人民群众眼中的空前牛市,殊不知是金融战的序幕。
汪承安自此常驻南都,这个懒散的不遵循常理的男人,连早起开个项目会都要发信息念叨两遍自已的辛劳,却在这一年勤勤勉勉的,盯在了项目的前线。
每日晨会,他百无聊赖地听着集团内部的金融部署,冷眼看过去,每个人眼里都浸满贪婪,满口的企业发展为先,做得全是资本掠夺的勾当。
何妍从来无法把汪承安和知名企业家或者金融大鳄联系在一起,直到有一次去公司找他,在摩登的超现代会议室外,透过光亮无瑕的全玻璃围挡,看见他少有的给下属在K线图上圈节点。
她心有不甘的承认,这群人,单拎出哪一个,都不仅是庸碌无为的酒色狂徒。
他们在欢愉场上,睥睨四方的时候,本身就有操纵资本,拿捏生死的能力。
同年同月,国际原油价格暴跌,邵京华的外资合作触角,深达伊朗和科威特,多方面战略合作,以保证在进口渠道上,不会令单一国家扼住咽喉。
自此,中国正式走上军事强国路线。
而这一年,国际上出现一个令所有国家闻风丧胆的组织“ISIS”,把本已经进入战争末期的喀布尔,重新点燃。
6月的喀布尔,气候和北川相似,只是更为干燥,整日黄沙漫天。
阿娜把病患艾拉推进诊室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的毡毯,而此刻几个主治医师都在场。
阿娜却拉住正在开诊断书的楠伊:“亲爱的,这个姑娘交给你了。”
楠伊也没看她,直接扔给身后几人:“你们谁有时间接一下,我在忙。”
阿娜却连忙制止她:“这位只能你来接,因为你是唯一的女医生。”
楠伊终于正视眼下的患者,虽然是典型的中东肤色,却长着好看的脸型,只是此刻这姑娘,眉骨被人打裂,一半眼眶高耸着肿得厉害。
楠伊撩起毡毯,才发现她身上的多处殴打伤,她问:“这是家庭暴力?”
阿娜讳莫如深地摇头,阴郁地说:“应该是性暴力受害者,她有很严重的撕裂伤,需要手术。”
楠伊再没什么好说的,安排人送进了手术室。
艾拉年龄很小,在国内应该是刚上大学的年龄,但是在这里,她的身体和这座城市一样,千疮百孔。
楠伊在给她做检查的时候,仿佛能透过那些伤,看见一场惨无人道的侵犯。
术后,院里给艾拉安排了一个较僻静的床位,第二日的例行查床,艾拉感激的拉住楠伊的胳膊,眼神怯怯的,又慢慢松开。
她用柔弱的声音说谢谢。
楠伊在这里混居久了,会几句简单的达里语:“不要担心,休养一段时间,你还和从前一样漂亮。”
艾拉垂着眸,抿紧唇,低声说:“嗯,我们已经习惯了。”
楠伊向着艾拉眼睁睁瞅了半天,确认她在说习惯哪件事,直到艾拉再次抬头:“这不是第一次了,身边的女人们长得好看点的,都可能经历过,所以一定要蒙面。”
楠伊深吸气,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案例,远比电影里的情节更刺痛人心。
楠伊艰难地问:“那你们有什么保护措施吗?”
她想问,难道不能让家中的长辈看护好她们,或者索性不要出门。
然而,艾拉的回答震碎三观:“我们都带着避孕X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用这个,总之,我们得出门赚钱,家里弟弟妹妹很多,不赚钱一家人活下去都艰难。”
楠伊还记得自已临行前,通读过《追风筝的人》,讲加州的美梦,和喀布尔的梦魇。
战争如同一场风暴,富人和穷人的抗风险能力截然不同。
如艾拉一样的贫穷人,在底层的狂涛里,忍受蹂躏。
楠伊想,如果在自已的国家,她可以教给她反抗,鼓励她自强,而在这样的炼狱里,阳光都挤不出一丝罅隙。
楠伊问她:“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艾拉眼圈上洇出红晕,拘谨地问:“女士,你有钱吗,我耽误几天没去赚钱,家里会很着急。”
楠伊现在有点体会阿娜的冷漠,心里好像一杯气泡水,加入了苦精,正咕嘟咕嘟冒着苦涩。
她把钱夹里所有的钱币塞给了艾拉,艾拉却被美元分拣出来,递还给她,眼眶里的红晕更深,恨恨道:“我们不用美国钱。”
这场裹挟着英美俄三大国的阴谋战争,剥夺了多少家庭的希望,她们的确有资格恨,却恨得太脆弱。
在国内,许多人为了没能出生在豪门贵族而幽怨出身,而这个国家的女性从根本上就是卑贱的,她们姣好的容颜被遮挡在罩袍下,沦为丈夫的附庸物品,沦为男人的玩物,而这些男人从女人的裙摆下出生,却没有给女人应得的尊重。
从到了昆都医院,楠伊很少出门,邵京华无数次叮嘱过,不要单独出门,不要到市区以外。
然而这一次,楠伊还是找了两个曾经救助过的塔塔(塔利班政权下属),持枪开车把艾拉送回了家。
艾拉的家住在山上,家里的供电主要依靠太阳能,没有自来水,家人要走很远的路,背水回来。
分别时,艾拉的褐色眼眸里,泛着青水光,她问:“你们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楠伊拿出手机给她翻照片,划过和邵京华的合照,艾拉问:“这是你男人吗?”
楠伊骄傲地笑着点头,艾拉面上的笑痕在加深,眼底的眸光更亮了,她说:“希望下辈子我能出生在你们国家。”
楠伊帮她拉好面巾,正色说:“会的,只要你相信,这辈子也是有可能的。”
她多希望这个姑娘能走出中东,到外面看一看,这世界也有另一种颜色。
这天回程的路上,她在微信里抱怨,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祖国强大到,说揍M国就揍它。
邵京华收到信息的时候是国内时间15点,他出差在香港,和栾文凯等人在开碰头会。
会议持续了几个小时,清凉的会议室,却把一众首脑听得汗涔涔的。
他垂着头给楠伊回信息。
“你想干嘛,不会想跟随塔利班组织武装力量抵抗M国吧。”
楠伊在屏幕上打出一行恨恨的表情:“它欠揍!”
邵京华隔着屏幕都能猜到她愤然的表情,和生气时努嘴的小动作。
和眼前枯燥的资金配比,投入风险等各个数据,有意思的多,他下意识勾着唇,庆幸自已有一个如此的姑娘。
“MSF可是中立组织,不谈政权立场,你怎么还跑偏呢。”
楠伊又打出一排叹气的表情,回复:“我要代表地球消灭它!”
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水兵月的动图,邵京华就这样在大会上,抿着唇乐不可支。
任凭下属臆测董事长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