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桂芳头垂的更低，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沈梅叹了口气：“别的咱先不提，就光说咱家吧，因为有林子在，咱们娘几个日子才能过下去，要不然……娘，你想想村子里那些没有儿子顶门立户的人家，那不得叫人活吞了啊！”
钱桂芳一把拍开沈梅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一个字都没说过啊，就连，就连你爹去的时候，我都没敢问他。”
沈梅想到当年那些事情，神色也十分不好看：“娘，我知道心里也有些怨爹，怨林子，你肯定想着要不是林子，四妹也不会生死不知，我也知道这事我爹做的不好，可这跟林子有什么关系？他知道什么，你不能把大人的错怪到他头上啊。”
钱桂芳一身的力气像被抽掉一样，她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就是过不去啊，我苦命的小四，生下来我连一眼都没见着……”
沈梅抱住钱桂芳，眼角也有泪水掉出来：“娘，别说了，这事不怪林子，说到底，他也是我亲弟，不管是谁生的，总归是咱们沈家的种，爹当年也许就是怕奶奶怪娘生不出儿子来，才把林子抱回来的，娘你也得想想，林子的亲娘见不着林子，只怕比娘更伤心啊。”
“我就是个苦命的。”钱桂芳又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我就是没本事，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愣是不敢问你爹林子是谁给他生的，他把小四给弄到哪去了，我心里怨了他半辈子啊……”
沈梅哭着给钱桂芳擦泪：“娘，别哭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林子对你好，对我们也好，又是我亲弟弟，你就当他是亲儿子，别想那么多了。”
“我就是把他当亲儿子的。”钱桂芳擦干眼泪，拍拍沈梅的背：“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抚养他，别人家的孩子早早的下地干活挣工分，我却叫他读到高中，自然灾害那几年，家里没米没粮，我就是再苦，也是先尽着他吃，后头他娶媳妇生孩子，你那三个侄子哪个不是我帮着带大的，也就是宝珠那会儿芹子腾出手了才没叫我带。”
钱桂芳叹了口气：“我也不过就是有时候不甘心，想起小四来，这才想着多补贴你们一二，也没有不管林子他们的死活啊。”
沈梅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了一声：“娘，您心善，这么多年一直善待林子，老天爷都看着呢，说不定有一天老天开眼，叫咱们找着小四呢。”
“但愿吧。”钱桂芳又长长的叹口气。
沈梅坐下小声劝道：“以后娘还是多注意些的好，我们到底是出嫁女，管不着娘家的事情，娘养老送终还得靠林子，说到底，也是林子孝顺芹子性子好，但凡换个不好的，早不知道闹出多少事来。”
钱桂芳想到这么多年沈林对她孝顺，还有季芹对她的照顾，好多怨气都消散无形。
再想到三个争气的孙子，伶俐聪明长的又俊俏的孙女，更是心情好了不少：“就照你说的吧，反正林子一家和你们也亲的很，将来他们家要是好了，肯定也不会忘了你们的，我啊，也就不当坏人了。”
见钱桂芳看开了，沈梅才算松了一口气：“娘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您的好谁不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管到啥时候，林子都会孝顺您的。”
是啊，钱桂芳想到沈林和她那么亲近，又那么孝顺听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娘俩个收拾后，躺到床上说起悄悄话来。
钱桂芳和沈梅一张床上说贴心话，季芹这天晚上也跑到沈临仙屋里，拉着她说了半宿的话。
母女俩也是半躺在一张床上，季芹絮絮叨叨的和沈临仙说着心里话：“你姑姑今天也真是的……她也太小心了吧。”
“姑姑不是怕你多想吗。”沈临仙笑着。
季芹撇了撇嘴：“我哪会多想啊，你弄了那么多布料，咱们也穿不完，给你姑姑送去点也是你的孝心，再怎么说，咱们家人丁单薄，你爹也没个亲兄热弟的，往后家里有事，还不得靠你姑姑姑父。“
”不说别的，每回收夏收秋，还不都是你三个姑父过来搭把手，去年夏收，你大姑父大早三四点就来了，和割完麦子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你哥哥小时候家里穷的都穿不起，还是你二姑和她婆婆吵了一架，愣是把你表哥穿小的衣服都给收拾了来，你哥哥才不至于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