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肆掌柜活了半辈子,读过的书数不胜数,可谓是了解了不少书中讲的升官之道。
“云上府纵然不比京城繁华,但城里的永司坊不乏官商来往,得空了,你也可以到那儿长长见识。”书肆掌柜稍稍提点。
云上府的永司坊离青山村很远,至少也要走一日。
少年并不知永司坊是个什么地方,到了才知道原来是个官商爱逛的烟柳之坊。
少年身高约有六尺之余,面如冠玉,即使穿着颜色暗沉单一的布衣,身上冷傲的气质却让人难以忽视。
“公子看着尤为面生,第一次来这儿?”
一妖艳的女子柔声细语,扭着细腰缓缓走到少年面前,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女子只比他的肩高出半个头,身形纤瘦玲珑。
少年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嫌恶,却没有推开这妖艳女子,淡淡睨了眼女人:“确实是第一次来,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女人嫣然含笑,拉着少年的腰带往里屋走,“想知道啊?来啊,我悄悄告诉你。”
少年跟着进去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建宁那个狗皇帝已经死了,并且已是建盈三年了。
自那以后,少年便开始筹划科考之事。
建盈五年,少年考中了秀才,成亲只是意料之外的事。
“公子,两年了,你对我当真一点情义都没有吗?”女人嘤泣着道。
少年愈发俊朗出众,冷傲的气质中又多了几分沉稳。
“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对你了无兴趣。”嗓音冷得无一丝情绪波动。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就在少年要跨门而出时,女人缓缓开口:“公子,这样对我不公平。”
少年步子一顿,沉吟了片刻,声音冷沉:“那你想如何?”
女人笑了笑:“来日公子你功成名就了,将我赎出永司坊,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好。”
少年随口应了一声,丝毫没有犹豫跨门而出。
路过藏香阁时,顺便进去买了一罐润肤膏带回家。
他的妇人一见便甚是欣喜,笑得真诚又天真。
可倏地画面一转,他的妇人却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勾着笑对他说:“裴凌筠,我嫁人了,以后各自安好。”
那男人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女娃,一家三口熙熙融融。
原是从容不迫的人身骨猛然一僵,犹遇惊雷,面色骤变。
他抬起墨眸沉沉盯着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已眼前看到的一幕,听到的话。
“容卿音!你是我的妻!”他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双眸赤红。
可哪知他的妇人面色漠然:“裴凌筠,你忘了吗?我们已经和离了。”
床榻上的男人倏然从梦中惊醒。
屋里一室冷清,身旁的位置也没有妇人柔软的身子。
想到梦里的那般场景,男人的心莫名地一坠。
他确实想过如那位前朝大臣齐书芳一样,娶了城中贵女,便能如虎添翼,笼络朝中大臣。
但他从未想过将她丢弃在青山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也是真的。
待到他在京城站住脚,便会回去将她接回京中。
窗外的月光遥远黯淡又清冷。
京城此地离青山村也很遥远,他无法看到妇人过得如何,
梦终究只是梦,她那么乖巧懂事,定会听话在家等着自已回去。
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慌乱得厉害,扰乱心神。
“容卿音,我们不可能各自安好......”
他呢喃着这句话,执笔染墨又写了一封信,给辛乌县的知县,并留笔让其回信。
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将信件寄送出去,心中才舒坦了些许,收敛了多余的心思,认真看书。
王盛和赵远文因没被录取,不甘心无所成就地回乡,于是常常跑去永康坊,想要结识些达官贵人,偶尔抽空抄抄书。
还有一场殿试要考,沈昆即便看着他们俩去永康坊吃喝玩乐很眼热,也不敢松懈,跟着隔壁的裴凌筠和张逸淮一样,待在屋里闷头读书。
书信于一个月后,送到了辛乌县知县手上。
知县连忙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笔锋苍劲有力。
知县不是第一次看到裴凌筠写的字,却还是忍不住喟叹:“裴举人果然为风流才子。”
书信内容很简单,不过是让他帮忙派人去青山村里看看那妇人过得如何,却又多加了一句“已中会元,多谢知县大人照拂”。
知县此时还未收到京中传来的喜报,看到这句话时,激动得语无伦次。
知县夫人见状便笑他癫狂。
“夫人浅薄!”知县冷哼一声,转身回书房写了一封回信。
信中写了容卿音为了去京城卖屋卖地的事,以及特地准备为容卿音准备路引,让里正帮忙解决那马翠丫的事等,颇有邀功之意。
四月初六殿试,四月十八便有了结果。
京城中的柳元巷再度喧闹了一番。
“凌筠果然高中状元了,这下回家里可算是光宗耀祖了!恭喜恭喜!”沈昆双手抱拳,笑着道。
裴凌筠勾唇笑了笑,一双如墨朗目流露出笑意,虽身着简陋暗色衣袍,甚至那袖口处还缝着小块补丁,针法粗糙,可身上绰约不凡的气度令人无法忽视。
赵远文一直求官未果,此时也甚是钦佩,感慨道:“要是你家那妇人怀上崽子,那可谓是双喜临门!不像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什么都没捞到,实在没脸回去见家中妇人了。”
闻言,裴凌筠神色微怔了怔。
怀上崽子么?
两人滚榻三月有余,有崽子倒也在常理之中。
思及临行前那日如春雨般的缠绵,裴凌筠眸色暗了暗。
王盛倒是想得开:“我就无所谓了,过几日就回去跟夫人好好过日子罢了,有个举人身份在乡县里也能赚钱。”
赵远文心中惭愧:“说的也是,不过就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
又看了看裴凌筠和张逸淮,犹豫再三道:“二位让人很是钦佩,若是以后能得照拂一二,万分感激!”
裴凌筠神情淡淡的,并没有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张逸淮第三名为探花,定能谋个官职,不过其性子温善谦虚,对赵远文淡淡一笑道:“一切还未有定数。”